蒼白且瘦弱的“人魚”其實是算不上好看的,至少與普遍意義上華麗的人魚無關。
被囚禁割取內臟的時間太長不僅使得他們的外貌形如枯槁,身體也骨瘦嶙峋。
對於人魚來說最重要的尾巴在他們身上也是坑坑窪窪的,在缸中褪掉的鱗片和過於疼痛時自己摳掉的鱗片甚至會帶著血肉。
但沒有人在意這一點。
獨自來到他鄉求生的人從不缺乏再來一次的勇氣,他們相信自己日後隻會越來越強,可以成長到足夠派得上用場。
進入水中後惠在前方帶路,路生實在懶惰連魚遊·雀舞也沒開,由著幾位自告奮勇的人魚拉住手臂簇擁前行。
倒不是不想更加貼近,而是此時的他們無力做到單人帶著路生一起前行。
即使是如同呼吸般自然衍生的貪婪向往與隱秘占有欲也必須給神本身的意願讓步,他們可以是塵埃可以是基石可以是最忠心的簇擁,但絕對不能是阻礙。
這大約是最後每一個遇到路生的人的自覺。
夜晚的水下不如白日那般偽裝平和更顯空曠靜謐。
紫金色的小鳥團子即使是討厭幽深的水也不肯回到長生藏,縮成一團緊挨著路生的脖頸,羽毛的尾端掃過帶來細微毛絨絨的觸覺。
路生微不可察的歎息一口氣。
[小孩子都知道遇到討厭的事情要避開吧,硬撐著隻會為難自己,沒有人規定人必須與自己討厭的事物和解。]
長生的多年都困在那長生藏下的溶洞中,即使內裡景色不錯也無法改變它是被迫困在那裡的事實。
幽深與寂靜的地方待得久了,厭惡之感便會油然而生,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並沒有聲音回複,隻有更加貼近的觸感與那並不尖銳的圓鈍鳥喙輕啄了一下,帶來些許癢意。
路生不知道長生在堅持什麼,但這樣的話他也隻能不講武德了。
被人魚簇擁著的神明斂下眼眸,順著水流漂動的潔白發絲仿若遊絲浮萍又如雲霞般輕柔。
故作哀傷的聲音僅一人能聽見,沒有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淒婉,隻有一種恨不得讓人將心都剜出來隻為了讓其不再煩惱的憂愁。
[唉,明天下午要好忙的說,如果沒有一個精神狀態不錯的管家幫忙打理可怎麼辦啊。]
[可有一個管家一點也不體諒他可憐的主人——可憐的主人隻能自己慢慢打理一切,哪怕因為虛弱摔倒在一旁起不來也不會有人在乎。]
[而這一切的起因隻是因為他的管家不聽話的要折磨自己——為了什麼克服厭惡的完全不重要的理由。]
路生的本意是想讓長生彆折磨自己,但在長生聽來便是路生那隱藏於話語之中再明顯不過隻隔了一層薄紗的關心。
這樣可愛的主人,真的不想讓給彆人。
同時長生也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下午時答應的話語。
服侍主人穿衣.......這明明隻是管家再正常不過的權利,心臟你彆老跳的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