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路是有限的,出城的位置也是有限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車可以帶著家人離開,所以有些人是步行轉移的。
但鰩魚市太大了,當他們心懷僥幸想要徒步離開時,卻發現根本來不及。不需要海浪,不需要漲潮,隻要足夠多,看似平靜的水麵也能殺人。
鰩魚市一中的轉移隊伍便是如此,因為鰩魚市一中並不強製要求學生住校,所以當撤離通知下來的時候學校中隻有一些家離得偏遠才住校的老師和住校生們在。
轉移時她們看到有很多人徒步出城,便帶著孩子們跟著一起。
在轉移剛開始的時候,徒步的速度是遠不及車輛的,但時間一長車子堵在路上時,步行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他們不受路況的影響,至少不會堵車。
但普通人類沒辦法一直保持高強度的行動,當他們走走歇歇時,沒過人們大腿的水已經能是轉移途中的一道無法忽視的坎了。
暴雨,夜晚,失溫,疲累。有人栽倒時無法出聲呼救便被大部隊踩踏致死,疲憊與麻木讓人們不曾發現隊伍中有缺少人。
當鰩魚市一中的教導主任發現學生少了的時候她心急如焚地返回去尋找。走了許久隻找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扒在偏僻的牆邊,腰肢隨著水流的緩緩活動著,像是沒有骨頭。
“是王老師啊,你是回來找我們的嗎?”
瘦弱的男生費力的抬起一隻胳膊,指向了身後不遠處的巷角,那裡有藍白色的布料在水中浮浮沉沉的。
“老師你不用管我了,快去看看妙妙怎麼樣了,她之前摔倒了我想拉她起來沒成功,也摔倒了,最後我看到她被帶到那邊去了。”
他又說:“老師,我好困啊,我有點想爸爸媽媽了。”
王盈看著年齡不大的少年身上的傷熱淚盈眶,他從腰部往下都已經沒有了力量支撐,顯然是已經被踩斷了脊椎。
“會回去的,馬上,馬上你就能回到家見到爸爸媽媽了。”王盈用自己冰涼的手闔上了孩子的眼睛,他睜著眼睛,氣息已經斷絕了有一會兒了。
她知道這個孩子,初一二班的鄭明明,成績一般人也含蓄,本以為能活的普普通通但幸福平凡的孩子,就這麼死在了這裡。
老天爺,你要不要睜眼看看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王盈捏緊了心臟前早就濕透了的衣物,一步一步的向巷角漂浮的衣物走去,她不敢看,但是強迫自己看去,血肉模糊。
當她認不出來孩子的麵容時,她是慶幸的,她不想看到自己認識的孩子了無聲息的躺在汙水裡。
可她也明白,他們死了,無論她是否知道死的是誰,那藍白色的校服都在提醒著她,他們死了。
王盈逃了,逃回了隊伍中,極其狼狽。
平日裡怕她的老師看她臉色不好也上來關心,王盈深深的看了一眼朝她遞手帕的女孩,平日因為喜歡打扮被她說了很多次。
她的頭發被水打成綹的貼在臉頰旁,眼睛卻還是亮晶晶的,沒有喪失活下去的希望。
王盈沉默的,接過了手帕擦了擦眼睛,似乎什麼也沒想。
“帶著孩子們跟上,無論多累也不能停。”
“欸,誒,好,我這就去通知方老師她們!”
.......
路生在學校旁接到的任務是收殮7個學生的屍體,他已經找到了6個,卻怎麼也找不到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