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菜已經上齊了。
一條烤得滋滋作響、鋪滿辣椒花椒的大魚擺在桌子中央,香氣撲鼻。
江梅還在數落著店裡的各種“不好”,許巍則溫言勸解,一邊體貼地用公筷給江梅夾魚,一邊也不忘給蘇平夾了一塊魚腩肉,放在她碗裡。
“表妹,嘗嘗這個,沒什麼刺。”他笑容溫和。
蘇平看著碗裡那塊白嫩的魚肉,毫無食欲,胃裡一陣陣地犯惡心。
許巍的觸碰,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忘掉那一幕,轉而去想沈重。
效果很好,一想到沈重她就滿心憤怒,忘了惡心。
碗邊突然又多了一雙筷子。
許巍正用他的筷子,夾著一塊魚肉,作勢要放到她碗裡。
“表妹,再嘗嘗這個,背鰭這裡的肉也很嫩。”他聲音溫和。
蘇平胃裡一陣翻湧,猛地端起自己的碗避開,聲音冷得像冰:“不用,我自己來。”
許巍的筷子停在半空,鏡片後的目光微微一閃,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變,自然地收回筷子:“好,好,自己來。”
江梅立刻開口訓斥,罵蘇平不識好歹,還逼著她,讓她把碗裡的肉吃掉。
蘇平不吭聲,也不吃。
許巍趕緊出來打圓場,哄著江梅打消了逼蘇平吃肉的念頭,又對蘇平道:“表妹,快吃吧。我不給你夾,你自己來。”
蘇平沒理他,吃旁邊的涼菜,不吃肉。
許巍笑笑,仿佛毫不在意她的冷淡,繼續和江梅談笑風生。
整頓飯,江梅對許巍和顏悅色,噓寒問暖,從他在南方大城市的工作問到他回來的打算,全程笑容滿麵。
而對著蘇平,則隻有橫挑鼻子豎挑眼,要麼嫌她吃相難看,要麼嫌她不會招呼人,不給許巍夾菜。
許巍則始終溫和有禮、善解人意,時不時為蘇平說兩句“好話”,勸江梅彆生氣。
他說話時,眼神總是不經意地飄向蘇平的胸口。
席間,他看似隨意地提起自己在南方工作的“高收入”,提到這次回來“不著急找工作,積蓄還夠用一段時間”,話裡話外都在暗示自己“混得不錯”、“有錢”。
蘇平全程低著頭,沉默地吃著碗裡的東西,味同嚼蠟,隻希望這頓飯快點結束。
好不容易熬到快八點,一頓煎熬的飯終於吃完。
外麵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許巍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動作斯文。
他看向蘇平,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表妹,天都黑了,你腳又不方便,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要不,跟我和阿姨一起回去?今晚正好和表哥敘敘舊。”
他語氣真誠,仿佛真的是為蘇平著想。
江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又尖又厲:“不行。她回去乾什麼?家裡哪有地方給她住?一間我的,一間你姑父的,剩下那間是給你準備的,她回去睡地板啊?”
許巍立刻露出體貼的表情:“姑姑,我睡客廳沙發就行,讓表妹睡臥室……”
“那更不行。”江梅斬釘截鐵地打斷,看蘇平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不喜,“小魏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睡沙發?她想回去也行,她睡沙發,你睡臥室。”
那語氣,仿佛讓蘇平睡沙發都是天大的恩賜。
蘇平聽得厭煩。
她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道:“我自己回去。”
“那怎麼行?”許巍立刻接口,眉頭微蹙,一臉的不放心,“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還帶著傷,多不安全。要不……”他目光閃爍了一下,“我送你回去?我住你那裡也行。”
“不用。”蘇平拒絕得乾脆利落,“我自己能行。”
“可是……”許巍還想說什麼。
蘇平卻不給他機會,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江梅罵罵咧咧地跟上。
下了樓,蘇平站在外邊攔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