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姐。”蘇平連忙湊近些,握住她冰涼的手,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你嚇死我了……”
蘇安看清是她,眉頭習慣性地蹙起,帶著虛弱和不耐煩,聲音雖輕,卻依舊帶著刻薄:“哭……哭什麼?沒出息。我又……死不了,煩……煩死了。誰……誰準你來……來的?滾!彆……彆煩我。”
氣息微弱得幾乎聽不清。
這熟悉的、帶著嫌棄的話語,反而讓蘇平心裡那根緊繃的弦徹底鬆了下來。
她癟著嘴,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
這才是蘇安,就算躺在病床上,氣勢也不能輸。
她心裡想著:還是毒舌又強勢的蘇安好,至少是鮮活的。
蘇安似乎緩過點勁,眼珠轉了轉,視線越過蘇平的肩膀,落在了沈重身上。
她眉頭皺得更緊,眼神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嫌棄。
“他……”蘇安喘了口氣,對著蘇平,聲音虛弱卻帶著命令的口吻,“讓他……回去……礙眼……你也……也滾!”
蘇平非常不好意思地回頭看沈重,眼神裡帶著歉意。
沈重倒是沒露出惱怒的表情,平靜地問她:“要回去嗎?”
“不回,你先回去吧。”蘇平說。
“行,我回錦繡苑,有事打電話。”說完,轉身就走。
眼見著身影要消失了,蘇平連忙喊了一句:“開車小心,雨大。”
沈重腳步頓了頓,沒回頭,抬手揮了一下示意知道了。
蘇安看著蘇平這副樣子,眉頭皺得死緊。
她攢了點力氣,斷斷續續地說:“等我……好了……給你……介紹好的……趁早……跟垃圾堆裡……扒拉出來的這個……分了……臟……”
“姐!”蘇平又急又惱,忍不住替沈重辯解,“他人很好的,今天多虧他送我過來。你彆這麼說他,他又沒惹你,你乾嘛這麼看不慣他?”
蘇安沒說話,銳利的目光卻落在了她脖子上,那裡,之前被許巍咬出來的痕跡還很清晰。
她冷笑一聲,氣息微弱卻字字誅心:“那……那是他弄的?夠狠的,牙印這麼深,不是……不是好……好東西。”
她喘了口氣,繼續刻薄地道:“等我好了,給你找個好的,趁早跟這種臟……臟東西分了……”
蘇平下意識地捂住脖子,臉漲得通紅。
她想說那不是沈重咬的,是許巍那個混蛋!
可這話怎麼說得出口?
她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不是為自己,是為沈重。
她垂著眼,悶悶地說:“姐,他人很好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真的很好,我也不找其他人,你彆白費功夫了。”
蘇安似乎還想說什麼,嘴唇翕動。
旁邊的裴亦東適時地俯下身,動作溫柔地阻止了她,聲音低沉柔和:“安安,彆說話了,再睡會兒。你現在需要休息。”
他用棉簽蘸了點溫水,極其小心地潤濕蘇安乾裂的嘴唇,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蘇安確實疲憊至極,敵不過身體的虛弱和倦意,在裴亦東的安撫下,眼皮慢慢合攏,呼吸變得綿長。
蘇平看著裴亦東細致入微的動作,心裡五味雜陳。
裴亦東知道蘇安和他堂弟裴亦南的事嗎?
蘇安壞的,到底是誰的?
正胡思亂想著,病房門“砰”地一聲被大力推開。
裴亦南渾身濕透地衝了進來,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滿臉驚惶和痛楚。
他身後跟著一個男人,握著一把還在滴水的長柄傘。
看起來和裴亦南年紀相仿,長相清秀,衣著得體,身上倒是乾乾淨淨的,隻褲腳沾了點水漬。
他安靜地站在門口,對著蘇平和裴亦東禮貌地點了點頭。
裴亦南根本顧不上其他人,像一陣風似的衝到病床邊,撲通一聲半跪下去,一把抓住蘇安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安安!安安!”
裴亦南的聲音帶著哭腔,另一隻手顫抖著撫摸蘇安蒼白冰冷的臉頰,俯下身,不顧一切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深情。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差點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