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著進了骨科住院部,沈重在其中一間病房門口停下,示意蘇平彆出聲。
病房門上有玻璃,蘇平在他的示意下往裡看。
就見江梅正坐在靠窗的一張病床前,一邊削蘋果,一邊和床上躺著的老頭說說笑笑。
她愕然地瞪大眼,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還是江梅嗎?
她記憶中的江梅總是怨天怨地,罵這個罵那個,一張臉橫眉豎目的,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笑容。
現在,怎麼會笑得像朵花一樣燦爛?
怎麼會那麼溫和地跟人說話?
難道是殼子裡換了人,被人魂穿了?
太詭異了。
她懵懵地看著沈重,小聲問道:“這怎麼回事?她怎麼這麼開心呀?還有,床上那個老頭是誰?”
沈重沉聲道:“她開心,大概是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吧。”
“活著的意義?”蘇平皺著眉,“這也太抽象了。非要說她活著的意義,也隻有蘇國偉和我舅舅了。”
沈重瞥她一眼,搖搖頭:“你對你媽媽是一點都不了解。她現在在當護工……”
“護工?”蘇平震驚地打斷他的話。
江梅當護工,這是搞笑的吧?
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是她伺候江梅的,江梅什麼都不願意做,可以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這樣的人來當護工,怎麼可能?
就她那壞脾氣,整天麵目猙獰的,說話又難聽得要死,好像誰都欠她八百萬似的,怎麼給人當護工呀?
誰要她呀?
就算有人不介意她的壞脾氣,也會介意她照顧人的能力吧?
她根本不會照顧人。
“是啊,”沈重接著之前的話說到,”她現在有工作,有收入,還有人聊天說話,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以前那個隻能伸手跟你爸要錢的家庭主婦當然不一樣了。”
蘇平小聲嘟囔:“以前她也不是家庭主婦,她的確不工作,但家裡的活也不怎麼做,都是我乾的。”
“蘇國偉也不給她錢,家裡的花銷以前是蘇安負責,我畢業賺錢後就是我負責的。”
沈重沉默一瞬,沒接這個話茬,隻是道:“她現在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稍微比以前好了一點,見了我還是愛搭不理,要刺幾句,罵幾句,但沒那麼過分了。”
“是嗎?”蘇平不太相信。
本性難改。
她不信江梅隻是找了份工作就能變化這麼大。
“真的。”沈重說,“若是她能在感情上找到歸宿,興許能變得更好一些。”
“感情上的歸宿,”蘇平嘲諷地笑了笑,“她感情上,這輩子就被蘇國偉栓死了。”
“不一定。”沈重說。
蘇平不想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又看了眼江梅,知道她沒生病,轉身就走。
“不進去嗎?”沈重問。
蘇平搖頭。
見了麵肯定要罵她,她現在不想挨罵了。
沈重也沒勉強她,跟著她離開。
走遠一些了,蘇平問沈重:“她怎麼會來這裡當護工?”
沈重說:“賺錢唄。你不管她,她總要生活的。”
“也是,她是寧願餓死都不會去舅舅家麻煩他們的,我不管她,她隻能靠自己了。”
頓了頓,又問:“那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當護工?”
沈重說:“我媽媽不小心摔了一跤,股骨骨裂,也在骨科住院呢,恰好就遇到了。”
蘇平頓住腳步:“所以,你今天來醫院是照顧你媽媽的?”
“嗯。”
“你媽媽摔得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