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邊垂下眼,用指尖輕輕梳理著小狗腦門上的軟毛,語氣溫柔得像在替一個犯了小錯的孩子辯解。
沈重在電話那頭輕哼了一聲,笑聲裡摻進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意:“你就可勁兒慣著它吧。這麼看來,它倒是比我有福氣,能天天這麼挨著你、纏著你。”
他們這通電話並沒有什麼要緊事,聊的無非是些日常瑣碎。
可這些瑣碎的、不成章節的對話,卻讓蘇平覺得格外溫暖踏實。
話筒那邊傳來的熟悉聲音,像一雙無形的手,將她積壓了一整天的沉悶心緒,一點點地撫平、理順。
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閒聊了半個多鐘頭,沈重那邊似乎有人找,便匆匆掛了電話。
聽筒裡傳來忙音,房間重新歸於寂靜,但先前那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孤獨感,卻奇妙地消散了大半。
她握著尚存餘溫的手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慢慢踱到窗邊。
窗外,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
她望著那片無邊無際的暖光,心裡沒來由地飄過一個念頭:
在那個更為繁華喧囂的都市裡,他此刻正在做什麼呢?
是否也在看著這萬家燈火?
她清楚地意識到,從這一刻起,她的生活裡會悄然增添許多新的習慣:
等待電話鈴聲響起,揣測他一天的經曆,以及,重新學習如何與獨處的夜晚安然相伴。
明明他隻在身邊停留了短短兩三日,她卻好像已經不太習慣一個人了。
往後,需要慢慢重新適應一個人的生活。
她彎下腰,抱起一直在腳邊蹭來蹭去的黑寶兒,將臉頰輕輕貼在那柔軟溫暖的皮毛上,像是尋求安慰,又像是自言自語地低聲喃語:“他會回來的,對吧?”
夜色愈發濃重,溫柔地包裹著她和這間小小居所。
這一夜,心頭依舊縈繞著紛亂的思緒,難以即刻安眠,但至少,心裡已點亮了一盞小小的燈,有了可盼的光亮。
沈重離開後的第二天,蘇平是被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的。
她習慣性地向身邊摸索,指尖觸到的隻有一片冰涼。
睜開眼,床的另一半空蕩蕩的,枕頭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
一種熟悉的空洞感瞬間攫住了她。
黑寶兒在床邊的地墊上發出嗚嗚的哼唧聲,用爪子扒拉著床沿。
蘇平深吸了一口氣,坐起身。
“知道了,這就帶你出去。”她對著小狗說,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有些空曠寂寥。
晨雨中的街道濕漉漉的,行人稀少。
蘇平撐著傘,牽著黑寶兒。
黑寶兒興奮地在前麵小跑,時不時停下來嗅嗅被雨水打濕的草木。
她看著小家夥歡快的背影,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今天要重新開始寫小說”這件事上,而不是去想“這個時候,他應該剛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