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坐在車裡,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著,悶得發慌。
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她卻什麼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沈重。
她生氣,是真的生氣。
腳被砸傷,住院,這麼大的事,他怎麼能一個字都不告訴她?
他明明說過,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他是覺得她幫不上忙,還是認定她隻會慌慌張張、平添麻煩?
又或者,在他心裡,她到底還是個外人。
所以遇到事,不必說,也不值得說。
這種被徹底隔絕在他世界之外的感覺,比先前因瑤瑤而起的所有猜疑,都更讓她難受。
她不是不明白。
他或許隻是怕她擔心,才選擇隱瞞。
可此刻她管不了那麼多。
那股委屈和氣惱擰成一團,推著她往更壞的方麵想。
氣他的同時,心又酸酸地揪起來。
他的腳,被砸到的那一刻,該有多疼?
一個人在醫院裡,跑上跑下,做檢查、辦手續,身邊有沒有人能搭把手?
這幾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向來要強,什麼事都習慣自己扛。
疼得受不了的時候,他是不是緊緊皺著眉,卻連哼都不肯哼一聲?
這個畫麵一冒出來,她的心就揪緊了。
她在這裡為了那些小情緒東想西想,胡亂猜疑。
可他呢?
他可能正一個人默默忍著痛。
兩相對比,先前那點氣憤,在這鋪天蓋地的心疼麵前,一下子就被衝散了。
與此同時,一股深深的恐懼,從腳底一點點漫上來。
她感到害怕,非常害怕。
店裡那個男人隻說“傷得挺重”,具體傷成了什麼樣呢?
有沒有傷到骨頭?
會不會……
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影響他以後走路?
種種可怕的念頭完全不受控製,瘋了似的往她腦子裡鑽,一個比一個清晰,一個比一個駭人。
亂七八糟的想象逼得她坐立難安。
她現在什麼也顧不上了,什麼也不願多想。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簡單,卻無比強烈:
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必須立刻、馬上親眼看到他。
她要親眼確認他好好的,確認他隻是受了點傷,人還是那個完整的人。
隻有親眼看到了,她這顆被氣惱、心疼和恐懼反複撕扯著的心,才能找到落腳的地方,才能真正安定下來。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穩,蘇平幾乎是衝進了住院部大樓。
她按著那人說的樓層和病房號,一路找過去,腳步又快又急。
終於找到了那間病房。
門沒關嚴,留著一條縫,裡麵傳出低低的說話聲。
她的手剛搭上門把,動作卻一下子停住了。
透過那道門縫,她看見了裡麵的情景。
沈重半靠在病床上,看起來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