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群眾留下的眼淚,比洪水還要洶湧。
大哥走了,撇下大嫂和孩子,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艱難為生。
有想過把大嫂接回京城,可大嫂不願離開埋葬大哥的這片熱土地。
哪怕後期陸城和二姐經常給大嫂打錢,然而堅強的大嫂,每次都把錢退回來。
生怕爸媽傷心過度,大哥逝去的消息,瞞了老兩口好多年。
如今再見到還年輕的大哥,陸城偷偷抹掉眼淚,跳著腳喊道:“大哥,我在這!”
順著聲音,陸峰終於看見了弟弟,好幾年沒見了,不免激動的胸口直起伏。
兩人同時撥開人群,當距離越來越近,互相打量一眼,接著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兄弟情一輩子,流著共同的血液,打斷骨頭連著筋。
陸峰鬆開雙臂,同時往弟弟胸口上用力捶了一下:“好小子,我看你長高了,也壯實了。”
陸城咧開一嘴大白牙,心中萬千情緒:“大哥倒是黑了。”
“嗐,天天在地裡刨食,麵朝黃土背朝天,不黑才怪呢,農民就這樣,沒辦法。”
終於見到日思夜想的親人,陸峰克製住激動:“走,回家!前幾天你發來電報,說今天能到,我一大早就趕來等著了。”
兩個人往車站外麵走。
“那你來的有點早了,火車隻會晚點,不會早點。”
“哈哈,沒關係,這不是大哥想你了,對了,你怎麼帶這麼多東西,還準備長住啊?”
“那肯定小住幾天,怎麼,剛來就要趕我走啊?”
“看你說的,這裡就是你的家,想住多長時間就住多長時間,你嫂子知道你要來,特地把家裡唯一的一隻雞都給殺了,專門款待你。”
陸城停下腳步:“怎麼還把雞給殺了,現在養隻雞多不容易,我這來一趟,還給你添麻煩了。”
陸峰眼睛一瞪:“嘿我說你小子,現在咋還磨磨唧唧的了,這可不像你性子,一隻雞而已,還是不是兄弟!”
這哪是一隻雞啊,這分明是嫂子對他的愛啊。
現在能養隻雞多珍貴,生怕割資本主義尾巴,根本不敢多養。
再說人都吃不飽,還把一隻雞喂大,可想而知大嫂在殺雞時,得有多心疼。
就是公社大領導來了,也不舍得殺雞吃。
出了出站口,陸峰去解綁在木樁子上的一頭黃牛。
陸城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就是趕牛車過來的?”
陸峰背對著身子:“是啊,往榆樹溝都是小路,沒通汽車,咱得趕緊趕回去,到家得五個小時呢,要不然趕不上晚飯,你嫂子得跟我急眼,委屈你一下啊。”
陸城哪裡覺得委屈啊,隻有心疼。
大哥說一大早就趕到車站等著了,說明大哥半夜沒睡覺,就開始出發了。
再看大哥解好牛繩,直起腰時捂住了後腰,估計常年乾農活,落下了腰傷。
以大哥的能力,本該當個生產小隊長的,也能輕鬆點,但競爭過好幾次,都被人截胡了。
“大哥,之前來信聽你說,你不是想當小隊長,當上了嗎?”
陸峰一邊收拾著板車,一邊回道:“彆提了,咱是知青,外來戶,怎麼也輪不到我。”
說到底,人家還是覺得大哥好欺負,陸城後悔沒把警服穿來了,不然怎麼也能給大哥站站台。
但自己鐵警的身份是實打實的,想到這,陸城瞅了一眼出站口,頓時有了辦法。
“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抓個小毛賊。”
“欸,你乾啥去,咱要走了,抓什麼小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