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雪愣神三秒後,點擊了提取。
一陣眩暈過後,她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
三十平米的後廚裡,年輕了二十歲的江濤正在灶台前顛勺,炙熱的火氣薰烤下,他滿頭大汗,顛勺的胳膊上的粗筋爆起。
他時不時拿起脖子上掛著的白毛巾,擦擦頭上的汗珠子。
“最後一道菜出鍋,拿盆來。”
話音落下,旁邊打下手的學徒推過來了一個鐵盆。
醬色的紅燒肉倒入鐵盆,周圍的人湊過來聞著香氣。
“江師傅,這紅燒肉也太少了。咱們廠誰不知道你做這道菜好吃,每個月都盼著到月底。為了吃你這紅燒肉,下班鈴一響,跟逃難似的往食堂跑。這麼一盆,分到每個人頭上也就兩三塊,還不夠塞牙縫呢。”
江濤把鍋放了回去:“廠裡每個月就這麼點定量,想吃就和後勤部提意見,讓他們每個月多進點肉。”
飯做好,江濤的工作就完成了。
他從櫥櫃拿了自己的飯盒,轉身出了後廚。
一路走到了車間,江濤探頭朝裡麵看去。
車間裡隻剩下一個女工。
“麗芬,吃飯了?”
林麗芬轉頭看了江濤一眼,關停了機器,脫下了工衣褂子,走向了江濤。
“今天中午怎麼晚了,車間的人都走光了。你要再晚來一會兒,我就自己去食堂吃飯了。”
江濤拉著她到了車間後的一棵大樹下,拿出了飯盒:“你忘了,今天是做紅燒肉的日子,紅燒肉耗時間,剛剛才出鍋。”
林麗芬打開了鋁飯盒,看到了半個飯盒的紅燒肉。
給自己撥了一半,剩下的留給江濤。
“我上周去國營飯店吃飯,聽人說那店裡的大廚遠近聞名,我替你嘗過了,他那手藝差你很遠,比不上你做的紅燒肉好吃”,林麗芬輕咬了一口,滿足的神色溢於言表:“你做的飯太合我的胃口了,自打跟你談對象,我都胖了五斤。”
“我這紅燒肉可是在我師傅交給我的菜譜基礎上,特地針對你的胃口做了改良,天底下獨我一份的手藝。”
“你真好。”
林麗芬美滋滋的吃著紅燒肉,一會兒飯盒見了底。
“江濤,我爸說了,這周讓你去家裡坐坐,見見家長。”
聽到這話,江濤愣在了原地。
林麗芬是城裡姑娘,爸媽都是廠裡的職工。
他和林麗芬看對眼談戀愛那會兒,他剛開始學做菜沒多久。
一道紅燒肉俘獲了她的芳心,自此兩人開始了談親說愛。
開始倆人都偷偷的談,不過都在一個廠,很快就被人看到了,傳到了林家父母的耳朵裡。
城裡人天生看不上鄉下人,再加上江濤是家裡老大,家裡除了爸媽,還有兄弟。
這樣的條件著實說不上好。
知道倆人的戀情後,第一時間就逼著林麗芬分手。
林麗芬也不是任人擺布的性格,抵死不從。
沒有辦法,隻能扣著戶口本,短時間內不讓倆人去領證。
現在主動讓他去見家長,意味著認可他了。
江濤的心情怎麼能不激動。
也不枉他這兩年累死累活,從總廠主廚的學徒,爬到分廠食堂大廚的位置。
“你怎麼不說話?不願意去?”
一直沒有聽到回應,林麗芬轉頭問道。
江濤大笑了兩聲:“願意,怎麼不願意,我終於要把你娶回家了。”
林麗芬趕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胡說什麼呢?八字還沒一撇呢,彆高興太早。”
江濤厚臉皮的湊了過去:“怎麼,難道你不願意?”
林麗芬被說得有些害羞,紅著臉推了推他的肩膀:“反正話我帶給你了,能不能說服我爸媽,就看你的能力了。”
“放心,板上釘釘,沒問題的事情。”
看著麵容還有些青澀的江父江母,江棠雪忍不住笑了笑,原來這道紅燒肉竟然是倆人的定情之物。
畫麵一轉,江棠雪發現自己的周圍又變了。
這次是一個小房子。
在記憶裡翻找了很久,江棠雪認出來,這是十多年前,他們一家住的地方。
屋子麵積隻有現在的房子一半大小,家具陳舊,桌上點著一盞煤油燈。
昏黃的燈光下,林麗芬正湊在燈前縫補衣服,一個錯眼,針尖紮到了手指。
放下手裡的衣服,借著沒有燈看手上的針口,血珠子凝結在指尖。
小傷口,無大礙,擦了擦指尖,林麗芬繼續拿起衣服,還沒動針,就聽到了院裡有聲音。
隨著木門“吱呀——”一聲響後,江濤推門而入。
外麵是紛飛的大雪,他的肩上,頭上都是白色的雪花。
進門後跺了跺腳,手指拂去頭上的雪花:“還沒睡呢?”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看到人,林麗芬丟下手裡的衣服,抬手拿了掛在牆上的掃帚,替江濤清掃身上的雪。
“外麵的雪真大的,都快有我膝蓋高了。廠長家的客人吃了我做的飯菜,非要見我一麵,被他們拉著喝了兩杯酒,晚回來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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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濤進了屋,關上門後,從衣服裡拿出了一個油紙:“你瞧,這是什麼?”
“豬肉?”
一塊五花肉,看著差不多半斤。肥瘦相間,是一塊好肉。
“廠長家今天做菜剩下的,就讓我拿回來了,算是這次做菜的報酬。”
因為手藝好,江濤經常被喊去領導家做飯。
這種是順水人情,領導不會給錢,不過做飯剩下的食材,可以由著江濤帶走。
已經半年沒吃過肉了,林麗芬眼睛看著,舔了舔嘴唇:“你把這肉拿出去凍著吧,過年回家的時候帶著回去,也能做個臉麵。”
“過年還有半個月呢,等明天,我下班回來給你做紅燒肉。”
知道家裡人的德性,這點肉,拿回家就沒有他們兩口子的份了。好東西不能便宜了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