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將天際染成血色。
朱高煦帶著朱岩及十餘名殘兵穿行在荒野小徑。
夜風卷著沙礫打在甲胄上,發出細碎的聲響,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孤狼的哀嚎,更襯得這片戰場死寂如墳。
“世子爺,前麵樹林好像有動靜!”
一名傷兵突然壓低聲音,指向左側密林。
朱高煦猛地勒住馬韁,手按刀柄望去。
隻見林中空地被數十名明兵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中間,一名身著青色勁裝的青年,正與幾名士兵背靠背,握著長刀怒視四周。
他們身旁還有不少屍體,顯然已力戰許久。
“是馬和!”
朱高煦瞳孔驟縮,翻身下馬時甲葉嘩啦作響,“他怎麼會落到這些狗賊的包圍圈了,我父王又在何處?”
朱岩聽到“馬和”二字,腦中轟然一響。
馬和……不就是七下西洋的鄭和麼?!
他記得史料記載鄭和本姓馬,早年入宮為太監,後被朱棣賞識,莫非眼前這人就是未來的航海家?
“馬和不是宮裡的太監嗎?”朱岩為驗證猜想,隨口問了一句。
朱高煦壓低聲音解釋道:“父王見他識字通算術,又有膽識,便將他帶回北平府了。”
說話間。
南軍隊列中走出一名腰懸長刀的將領,銀甲掛披,顯然身份不凡。
隻見他輕蔑地看著馬和:“小太監,那封密信你是送不到北平了,不如交出來,本將饒你全屍。”
馬和啐了口血沫,嗤笑出聲:“高巍!你不過是李景隆帳下走狗,也配向我索要燕王密信?有本事,便過來與我單打獨鬥!”
高巍聞言鄙夷道:“本將堂堂左將軍,你一個沒種的太監,也配跟我叫陣?”
此話一出,其身後將士頓時一番哄堂大笑。
太監雖然不是特彆低下的身份。
但若被人言語攻擊身體缺陷,卻是對他們極大的侮辱,很少有不在乎的。
可馬和卻是一點不氣惱,反是不屑一笑:“我這樣的人都有種叫陣,你一個有種的卻要在我麵前當孬種,說出去難道就不怕被恥笑嗎?”
朱岩見馬和那古井無波的神情,心中不由暗暗敬佩。
這顯然是在忍人所不忍,巧用激將法刺激高巍。
若那家夥上當,跟他單打,他就有可能擒住對方得以脫身。
然而,高巍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
隻見他先是臉色一變,旋即又眯起了眼,冷冷道:“我知道你是在用激將法激我,以便找機會用本將軍做你的護身符助你逃生。”
“但你卻是打錯了算盤,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本將軍的對手!”
說罷,他揮手斥退親兵,拔刀指向馬和,“小太監,亮兵器吧!”
“好個馬和!明知不敵還敢叫陣,這份膽色不輸我燕軍兒郎!”朱高煦則是低聲讚道。
隨即,他又轉向身後的殘兵。
“他們人數不多,我們若能救下馬和也算功勞一件,準備,聽我號令救人!”
“是!”
而此刻的場中,隻見雙方兵器一亮,便衝向彼此!
場中一時間刀芒四射,風卷落葉。
朱岩看著兩人打鬥的場景,雙眸微眯。
一個左將軍和一個太監,竟然都有這般身手?
要不是學了九轉伏虎刀,他感覺光憑自己加了一百點的力量和速度,恐怕很難輕易從這兩人手上討到便宜。
然而。
兩人交手不過十合,馬和便被高巍一腳踹中胸口,短刀脫手飛出,整個人撞在斷樹上。
“去死吧!”高巍長刀直劈馬和天靈蓋。
“住手!休傷我兄弟!”朱高煦突然暴喝一聲,人已如離弦之箭衝出。
身後的殘兵也是大喊著衝了出去。
朱岩也不甘示弱。
加了一百點的速度,讓他第一個趕至高巍身後。
九轉伏虎刀的勁道凝於右臂,刀光如匹練般劈向其後心。
高巍聽得破風之聲,驚覺來者刀勢凶猛,若不管不顧斬殺馬和,那他必定被身後之人劈成兩半。
於是隻得連忙回刀格擋。
“鐺”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高巍隻覺手臂發麻,竟被震退三步。
他駭然看向朱岩:“你是何人?”
朱岩沒空答話,橫刀護在馬和身前,目光掃過周圍明兵。
朱高煦帶著殘兵也已然衝殺進來,刀光劍影頓時在林間爆響。
朱高煦劈倒一名明兵,怒吼道,“朱岩,帶馬和先走!我來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