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昌平西門外的冬夜似乎漫長而凜冽,刺骨的寒風無情地割過每一寸裸露的肌膚。
黑暗仍牢牢籠罩著大地,東方的天際僅有一絲微弱的魚肚白,昌平西門外的粥棚前,卻早已蜿蜒出一條長隊。
衣衫襤褸的流民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們的麵容憔悴,眼神中充滿了對食物的渴望和對未來的迷茫。
每一個人都緊緊地挨著前麵的人,試圖從彼此身上汲取一絲溫暖,破舊的衣物在風中飄動,仿佛是一群在寒風中掙紮求生的孤魂。
十歲的小來福緊緊地縮在母親的懷裡,他那瘦弱的身軀像極了一隻小貓。小來福的小臉被凍得通紅,乾裂的嘴角還結著痂。
母親用那件滿是補丁、破舊不堪的棉襖將他裹住,試圖為他擋住一些寒風,但寒風卻總能順著衣縫鑽進他們的身體,凍得小來福牙齒不停地打顫。
夜還未褪去,四周一片寂靜,小來福醒了,他年齡雖小求生的本能似乎在慶幸他還活著,此時他清楚地聽到,母親肚子裡發出一陣又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那聲音比周圍人群的低語聲還要響亮。
然而,今天母親似乎起得格外遲。往日裡,母親總是在天還未亮透時就艱難地起身,帶著他去尋找食物或是排隊等待施舍。
可此刻,她靜靜地躺在用乾草鋪成的“床”上,臉上透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疲憊。
自從父親被抓去當壯丁後,他們的生活就陷入了無儘的黑暗。母子倆被迫離開家鄉,踏上了這條充滿艱辛與苦難的乞討之路。
一路上,他們風餐露宿,白天在荒野中漫無目的地行走,尋找著能充饑的野菜、野果;夜晚則蜷縮在破舊的廟宇、廢棄的房屋或是冰冷的洞下,躲避著寒風和野獸。
身上破棉襖裡的虱子甚至比米粒還要多。
“娘~娘~”小來福用他那稚嫩的聲音輕聲呼喚著母親,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他伸出那雙被凍得通紅、布滿凍瘡的小手,輕輕地搖晃著母親的肩膀。
過了好一會兒,婦人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有些迷茫,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但當她感受到身體的乏力和額頭傳來的滾燙時,臉上的倦色便再也無法遮掩。
她想要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安慰一下焦急的小來福,卻發現自己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做到。
看到母親終於醒來,小來福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驅散了他心中的恐懼和擔憂。
“娘,昨天來的軍隊又開始施粥了,咱們快去拿粥吧。”
婦人聽到這話,腹中的饑餓感瞬間被喚醒,她艱難點頭,想要撐起身子。然而,她的身體卻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剛剛撐起來一點,就又重重地跌了下去。
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聲咳嗽都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此時小來福也察覺到娘親的狀況有些不對勁,他心中猛地一緊。
急忙快步上前攙扶,當他的小手觸碰到娘親額頭的瞬間,一股滾燙的感覺傳來,小來福頓時明白,娘親這是生病了!
恐懼和擔憂如同潮水般湧上他的心頭,但他強忍著眼中的淚水,連忙輕聲安撫:“娘,您彆動,好好休息一下,來福這就去給您打粥。”
話音未落,他便不顧娘親虛弱的反對,迅速拿起放在旁邊兩個有豁牙的大碗,像一隻離弦的箭般飛奔出這個搭建的泥草棚,朝著粥棚的方向衝去。
“老鄉們排好隊,都有份!”不遠處一名年輕戰士舉著鐵皮喇叭大聲喊道,聲音裡帶著疲憊卻溫暖的力量。
小來福緊緊跟隨著這條長龍般的隊伍,心中焦急萬分。此時的天空還是黑漆漆的,五六點鐘的清晨,四周依舊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隻有施粥棚旁那從城裡接出來的電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地方。
小來福踮起腳尖,在隊伍裡張望,他數著前麵的人頭,盤算著還要多久才能打到粥給母親喝。
就在他滿心期待的時候,突然間,他感覺到後脖頸一陣發涼。
“小鬼,把碗借老子使使!”沙啞的聲音裡帶著股腐肉般的惡臭。
小來福驚恐地回頭,隻見疤臉孫二像頭餓狼般站在身後。這人臉上有道猙獰的傷疤,左眼下方的皮肉翻卷著,露出暗紅的肉。
就當小來福要大聲呼叫時,一隻臟手直接把他嘴巴捂住,孫二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拎小雞一樣將他拎到了牆角。
“敢嚷嚷,信不信今晚就讓你娘陪老子舒坦舒坦!”疤臉孫二惡狠狠地威脅道,他的唾沫星子像雨點一樣噴在小來福的臉上。帶著股令人作嘔的酸臭味。
小來福絕望地掙紮著,眼前浮現出這些天來的種種噩夢,他和他娘親一路逃荒並不是他們一家,而是一條十分長的逃荒隊伍,四麵八方的人融入其中,而這個叫孫二的就是其中一個地痞無賴。
仗著他們孤兒寡母是沒少受到他欺負。
看見孫二腰間彆的刀,他心裡很怕。這痞子昨天還對新來的部隊點頭哈腰,說自己是“受壓迫的苦兄弟”,今天又來欺負他。
想到此處,他隻能顫巍巍的遞過去其中一個大碗。
孫二一把奪過大碗,得意洋洋地排到了隊伍前麵。小來福又急又氣,看著孫二離去眼神裡透露的是十足的凶狠,但此時他卻不敢反抗,
但他不知道,此刻的昌平縣城正在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掃黑除惡行動,戰士們專門針對那些欺壓百姓、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為受迫害的人們伸張正義,魚肉百姓的惡霸主持公道。
昨天一天昌平縣城都在被封鎖,即使可以審查出入,但也許出於畏懼,還是很少的人會選擇出城,心中總是真怕被查出什麼,或是舊社會被那些兵痞的畏懼在此刻顯現。
所以流民中並不知道城內轟轟烈烈的抓地痞流氓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