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工程’是為了安人心,穩根基,不是給某些人玩弄組織、滿足私欲的舞台!
從今日起,‘安家工程’審核程序全麵收緊!原籍函調必須到位!
本人具結書必須摁手印!鄰居、同事背調必須深入!
設立婚戀狀況公示期!接受群眾監督!誰敢再以身試紀,挑戰組織的底線,許大偉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他停頓片刻,語氣中帶著一種刮骨療毒的決心:“我們建設新社會,不僅要搬走三座大山,更要刮掉附著在我們隊伍肌體上、靈魂深處的舊時代汙垢!
這場風暴,就是刮骨刀!痛,也要刮!不清除這些毒瘤,我們的事業就紮不下根!經不起風浪!”
……
大會的餘波如同寒流,席卷了整個昌平。分房暫停了,聯誼會取消了,原本彌漫在縣城上空的喜慶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凜冽的肅穆和深刻的反思。
縣婦聯的一間僻靜辦公室裡,爐火燒得正旺。
趙紅梅陪著周小娥。
周小娥已經換上了婦聯為她準備的乾淨的衣服,洗了頭發,臉上雖然依舊帶著病容和揮之不去的怯懦,但眼神裡,似乎有了一點微弱的光。
她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白麵饅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這是她很久沒吃過的精細糧食。
“小娥妹子,”趙紅梅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種大姐般的溫暖,
“今天在大會上,組織上都給你做主了。那個評議小組,就是專門幫你說話的。你彆怕,有啥想法,有啥委屈,都跟他們說。
你是願意跟著劉文斌,還是想離開,過自己的日子?都由你自己拿主意。”
周小娥停下了咀嚼,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著,看不清表情。
沉默了很久,久到趙紅梅以為她不會回答時,一個細若蚊蚋、卻異常清晰的聲音響了起來:
“俺……俺不跟他過了。”聲音雖小,卻帶著一種斬斷亂麻的決絕。
趙紅梅心頭一震:“你……想好了?”
周小娥抬起頭,蠟黃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近乎倔強的神情,儘管那神情在巨大的慣性下顯得那麼脆弱:
“俺伺候了他家十幾年,從九歲……到如今。給他奶送了終,給他爹娘養老……俺對得起他劉家了。他……他嫌俺,俺知道。俺……俺也不稀罕了。”
她頓了頓,聲音更小,卻更堅定:“俺……俺能乾活。俺想……要塊地……自己過。”
她沒有提錢,沒有提補償,隻提了“一塊地”。這是她最樸素、最卑微,卻也最實在的生存渴望。
趙紅梅的眼圈瞬間紅了。她用力握住周小娥冰涼粗糙的手:“好!好妹子!有誌氣!地,組織幫你想辦法!日子,咱們靠自己也能過好!婦聯就是你的娘家!”
……
傍晚,陳朝陽沒有回軍管會。他獨自一人登上了昌平縣城牆在修複的殘破箭樓。
深秋的風帶著寒意,吹動著他額前的短發。他憑欄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