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專署衛生科組織的慰問隊抵達,帶來了熱騰騰的大桶薑湯。
炊事班長神秘兮兮地往每個桶裡都倒進了一大包淡黃色的粉末——正是小湯山最新量產的第一批金蒜粉!
幾個月的高強度攻關,小湯山鎮那間改造的實驗室裡,彌漫的不再僅僅是消毒水和蒸汽的味道,更增添了幾分化學溶劑特有的、略帶刺激性的氣息。
宋文清教授團隊對“金蒜”的馴化,終於取得了裡程碑式的突破!
曾經困擾他們的難題——大蒜素有效成分的快速降解和液態提取物難以長期保存問題——已被徹底攻克。
通過反複試驗,他們摸索出一套精妙的低溫真空乾燥與惰性氣體封裝工藝。
如今,優質大蒜,經過破碎、低溫萃取、多級過濾、真空濃縮,最終在控溫控濕的乾燥室內,化作細膩均勻的淡黃色粉末。
這些粉末被迅速裝入玻璃瓶,充入氮氣後密封。
小湯山試驗田產出的第一批“金蒜粉”樣品,在經曆了長達3個月的加速老化測試後,其核心抗菌活性成分的保有率依然超過85%!
這意味著,這種源自土地的古老“神藥”,終於掙脫了季節和地域的束縛,可以像糧食彈藥一樣,穩定地儲備、運輸,隨時準備投入需要它的戰場。
“快!趁熱喝!驅寒防病!”衛生員招呼著。
辛辣滾燙的薑湯帶著一股奇特卻並不難聞的蒜味,順著喉嚨流下,一股暖意迅速從胃裡擴散開來,似乎連凍僵的四肢都恢複了些許知覺。
更神奇的是,那些因為寒冷和飲食不潔而鬨肚子、腹瀉不止的戰士,在喝下這“金蒜薑湯”後,症狀竟然明顯緩解了!
“嘿!這玩意兒神了!肚子不疼了!”
“身上好像也沒那麼冷了!”
幾天下來統計,喝了“金蒜薑湯”的部隊,凍傷感染率和腹瀉發病率比沒喝的下降了近七成!
消息傳到指揮部,陳朝陽立刻下令:“所有參演部隊,夥食裡必須添加金蒜粉!當鹽用!”這來自土地的古老智慧,在極寒的戰場上,綻放出了守護生命的光芒。
延慶山區,孫振山看著休整點裡許多戰士依舊穿著舊棉鞋,甚至有人用破布裹著凍傷的腳,心如刀絞。
防凍膏在專署衛生科協調下,總算送來了部分,但腳上的溫暖同樣重要!
“專署!我是延慶孫振山!我部急需棉鞋!至少兩千雙!戰士們腳都要凍掉了!立刻!馬上!”他對著好不容易修複的野戰電話,幾乎是咆哮著請求支援。
專署工商局,新組建的物資調度股一片忙亂。
接電話的是個剛從北平調來的年輕乾部,對地方口音還不熟悉,加上線路嘈雜,把“延慶”聽成了發音有點近似的“沙河”!
“沙河?沙河要棉鞋?他們不是在保鐵路嗎?行,知道了!”年輕乾部沒多想,也沒複核,就在調撥單上刷刷寫下了“沙河,棉鞋2000雙”,蓋了章,命令火速發運。
於是,一車滿載著嶄新棉鞋的大車,在風雪中跋涉了大半天,吭哧吭哧地開進了沙河縣的物資轉運站。
沙河的後勤主任看著一車棉鞋,一臉懵逼:“我們沒要棉鞋啊?我們缺的是防凍手套和鐵鍬!”他打電話到專署工商詢問。
“什麼?不是沙河要的?是延慶?!”工商調度股這才發現鑄成大錯!頓時亂成一團。
消息傳到陳朝陽耳朵裡時,他正在查看延慶發來的最新凍傷報告。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數字,再聽到棉鞋被送錯到沙河的消息,一股無法抑製的怒火瞬間衝上頭頂!
他猛地抓起電話,直接搖通了專署工商局:“叫你們負責人聽電話!……我是陳朝陽!你們是乾什麼吃的?!
延慶的戰士在雪地裡凍掉了腳趾頭!等著你們的棉鞋救命!你們倒好,把兩千雙鞋給我送到了沙河?!沙河現在需要的是這個嗎?!混蛋!”
他的聲音如同炸雷,透過話筒震得整個工商辦公室嗡嗡作響,所有人都嚇得麵無人色。
“聽著!”陳朝陽聲音冰冷,“在戰場上,一顆子彈隻能打死一個人!
但一雙送不到的棉鞋,能凍掉一個排的戰鬥力!你們搞後勤的,手裡的筆杆子、調撥單,比敵人的刺刀還致命!”
“立刻!馬上!給我把棉鞋一!雙!不!少!地送到延慶孫振山手裡!延誤一分鐘,我撤你的職!”他“哐當”一聲摔下電話。
整個專署大院都感受到了總指揮那滔天的怒火。
工商局的同誌急衝衝出去,組織車輛轉運。
然而,時間已經無情地流逝。當這車遲到的棉鞋終於送到延慶休整點時,又有幾十名戰士因為長時間穿著濕冷的舊鞋,凍傷加重了……冰冷的棉鞋,成了這場演習中後勤混亂最刺眼的注腳。
夜幕再次降臨,演習指揮部。
陳朝陽看著沙盤上標注的今日戰況:順義方向,小王莊阻擊戰慘勝,神槍手高光,但反坦克力量幾乎損失殆儘;
延慶方向,凍傷減員數字依舊觸目驚心;
宛平方向,救護隊暴露致命軟肋;
唯一的好消息是鄭春秋那邊似乎有了解決方案,金蒜粉效果顯著。
他拿起代表後勤運輸的藍色小旗,狠狠插在沙盤上那條標注著“棉鞋送錯”的虛擬路線上,仿佛要將其釘穿。
“第二階段,打掉了敵人的指揮官,也打掉了我們自己的後勤信譽!”陳朝陽的聲音疲憊而沉重,但眼神卻更加銳利,
“技術上的漏洞可以補,裝備上的缺陷可以改,但思想上的麻痹、作風上的混亂、協調上的脫節,才是真正致命的毒瘤!
告訴所有指揮員,今晚好好看看自己手上的凍傷名單,想想那雙送錯的棉鞋!
明天,是最後階段!我要看到一支從骨頭裡記住教訓的部隊!”
窗外,寒風呼嘯,如同無數亡魂在哭泣。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等待昌平軍民的,將是更加嚴酷的“絕地反擊”。
而這場雪地練兵暴露出的問題與傷痛,正如同淬火的鋼胚,在冰與火中經曆著最痛苦的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