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被一飲而儘,勝利的宣言通過無線電波,瞬間傳遍了世界。
東京的燈火,照亮的是侵略者狂妄的野心和戰爭機器加速運轉的猙獰。
……
而在昌平地委大院深處那間燈火通明的指揮部裡,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滴…滴…滴…
電報接收機單調而急促的聲音,在彌漫著化學試劑氣味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電報員圍在機器旁。
負責接收的年輕乾部手指顫抖著,將剛剛譯出的電文一個字一個字地謄寫在紙上,每一個筆畫都無比沉重。
“……仁川……大規模登陸……灘頭失守……美軍建立穩固陣地……漢城方向告急……”
陳朝陽站在窗邊,背對著眾人。
他微微掀開厚重簾布的一角,目光投向窗外。
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正籠罩著大地,萬籟俱寂。
但他仿佛能穿透這無邊的夜色,看到千裡之外仁川灘頭那衝天而起的火光和硝煙,看到美軍登陸艇如同嗜血的鯊魚般湧向海岸線,看到北朝鮮軍被攔腰斬斷、陷入絕境的混亂。
預言,分毫不差地命中了!沒有狂喜,沒有“果然如此”的得意,隻有一股徹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瞬間蔓延至全身。
他緩緩放下簾布,轉過身。
燈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麵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凝重。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卻銳利得驚人,直刺人心。
他走到沙盤前——那是一個簡陋的朝鮮半島態勢示意沙盤,仁川的位置同樣被一個醒目的紅點標記著。
他的手指,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點在那個紅點上。
“仁川……登陸了。”
聲音低沉、沙啞,卻讓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陳朝陽的目光,緩緩地從仁川的紅點,移向北方,最終定格在沙盤邊緣那條象征鴨綠江的藍色細線上。
“通知所有部門負責人,”陳朝陽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立刻到我這裡來。昌平,進入戰時最高狀態。苯酚產能爬坡計劃,加速!再加速!我們沒有時間了!”
窗外,夜色依舊濃重如墨。
但昌平基地的心臟,已隨著仁川登陸的驚雷,瘋狂地搏動起來。
那滴答作響的電報聲,是倒計時歸零的喪鐘,也是戰爭巨輪碾碎和平的最後通牒。
1950年10月1日,深夜,平壤。
最後幾盞尚未被空襲摧毀的電燈,在朝鮮勞動黨委員會地下掩體,昏暗的走廊裡投下搖曳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塵土和一種大廈將傾的絕望氣息。
金成柱獨自坐在狹小的通訊室內,往日剛毅的麵容此刻寫滿了疲憊與深重的焦慮。
窗外隱約傳來的爆炸聲和防空警報的淒厲嘶鳴,為這個新生政權奏響的喪鐘。
地圖上,代表聯合國軍的藍色箭頭,從仁川、釜山兩個方向凶猛合圍,前鋒已突破漢江,直逼臨津江,平壤門戶洞開!
曾經席卷半島南部的紅色箭頭,如今已被分割、包圍在洛東江與南方的狹小地域,陷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