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班副老馬愣了一下,隨即指向哨位最外側、靠近懸崖邊的一個暗哨位,
“他在那邊,最前麵那個石頭後麵趴著呢。晚上換崗後他接的暗哨。那地方…風最大,一點遮擋都沒有。”
“這小子,耳朵聾了?喊他都沒反應?”孫長林嘟囔了一句,心裡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小栓子叫楊鐵栓,十七歲,雲南大理白族小夥,長得清秀單薄,機靈得很,平時聽到發東西跑得比誰都快。
“剛才換崗時他就說頭有點暈乎,可能…可能太累睡著了?”另一個戰士小劉不確定地說。
“胡鬨!這鬼天氣能睡著?!”孫長林心頭一緊,剛才那股興奮勁兒瞬間被一種不祥的預感衝淡了不少。
他立刻提起馬燈,“你們先換著,我去看看他!”說著,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那個最外側的暗哨位走去。
寒風更大了,吹得馬燈的火苗劇烈搖晃,光影在嶙峋的怪石上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
孫長林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栓子?楊鐵栓?”他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呼喚,儘量不讓聲音傳得太遠。
沒有回應。隻有風聲。
孫長林加快了腳步,繞過一塊擋風的大石,馬燈昏黃的光圈終於罩住了那個趴伏在岩石後的身影。
小栓子安靜地趴在那裡,保持著標準的警戒姿勢,他的舊步槍穩穩地架在岩石上,槍口指向山下黑暗的公路方向。
他身上那件單薄的舊棉衣在寒風中顯得無比可憐,肩膀和帽子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栓子?”孫長林又喊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他蹲下身,把馬燈湊近。
昏黃的燈光下,小栓子的臉側貼著冰冷的岩石。
他的臉頰呈現出一種死寂的青灰色,嘴唇是深紫色的,微微張開著,似乎想說什麼,卻永遠凝固了。
長長的睫毛上結滿了細小晶瑩的冰珠,在燈光下反射著詭異的光。
他的眼睛半閉著,眼神空洞,早已失去了焦距。
孫長林的手猛地一抖,馬燈差點脫手掉落!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栓子!”他失聲叫了出來,聲音都變了調!
他丟開手裡剛解下來的那套嶄新的棉衣,不顧一切地撲上去,雙手抓住小栓子冰冷的肩膀用力搖晃。
“栓子!醒醒!栓子!棉衣來了!厚棉衣來了!快醒醒啊!”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滿是難以置信。
然而,手下的身體僵硬冰冷,像個石塊,沒有任何回應。
孫長林顫抖著手,伸向小栓子的頸動脈,又探向他的鼻息。
冰冷。死寂。
孫長林的動作僵住了。
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手裡還緊緊抓著小栓子那件單薄、早已被寒風打透的舊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