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紙反複摩擦,火辣辣地疼。
冰冷的雪水灌進靴子,雙腳早已失去知覺,隻剩下麻木的刺痛。
他懷裡死死抱著一個用油布和破布反複纏繞包裹的公文包,勒得肋骨生疼,卻不敢有絲毫放鬆。
這是的“投名狀”,是他翻身的唯一希望——那些精心偽造的屠殺“證據”照片和“證詞”副本。
他的秘書和僅存的兩個心腹警衛緊隨其後,同樣狼狽不堪,臉上手上被凍的通紅,眼中充滿了對追兵的恐懼和對前路未知的絕望。
“快…再快點!”樸正哲嘶啞地催促著,聲音被狂風撕扯得斷斷續續,每一次喊話都耗儘他殘存不多的力氣。
死亡的陰影如同附骨之蛆,緊緊纏繞著他們。
就在四人精疲力竭,意識都開始因寒冷和缺氧而模糊,幾乎要一頭栽倒在雪地裡永遠睡去時,前方被風雪模糊的山穀下方,隱約出現了幾點微弱卻頑強閃爍的燈火!
更遠處,借著微光,依稀能看到蜿蜒的鐵絲網輪廓和哨兵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軍事警戒哨!
樸正哲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用力眨了眨被冰霜糊住的雙眼,確認那並非幻象後,一股混雜著狂喜、求生欲和扭曲希望的洪流瞬間衝垮了他瀕臨崩潰的意誌!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爆發出最後的潛能,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朝著燈光的方向瘋狂衝去!
秘書和警衛也像打了強心針,掙紮著跟上。
“彆開槍,彆開槍,自己人,我是重要人物!
我有極其重要的軍事情報,我要見你們最高長!”樸正哲用儘胸腔裡最後一絲空氣,用英語夾雜著朝語,聲嘶力竭地朝著哨卡方向嘶吼,聲音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淒厲。
哨卡的燈光驟然集中到他身上,伴隨著拉動槍栓的哢噠聲和嚴厲的英語警告。
一番混亂的檢查和盤問後,幾乎凍僵、意識模糊的樸正哲一行被粗暴地拖進了警戒哨所內。
當得知他聲稱的身份和“重要情報”後,哨兵不敢怠慢,立刻上級報告。
一小時後,美第7師第32團臨時指揮部
屋內燃燒著汽油取暖爐,溫度比外麵高得多,但對凍透的樸正哲來說,驟然回暖帶來的卻是更劇烈的刺痛和顫抖。
一盞明亮的軍用汽燈懸掛在房梁上,將屋內照得亮如白晝,也清晰地映照出他的狼狽不堪,他如落湯雞般蜷縮在角落的木板凳上,
身上破敗的棉衣還在往下滴水,臉色青紫,嘴唇烏黑,牙齒不受控製地格格作響。
然而,在凍僵的軀殼下,他的眼神卻燃燒著一種病態、扭曲的亢奮。
那個油布包裹的公文包,被他像護崽的母獸一樣緊緊抱在懷裡。
他的麵前,坐著一名表情嚴肅、眼神銳利的美軍少校軍銜情報官,以及一名麵色陰沉、軍服上還帶著硝煙痕跡的韓軍上校。
空氣中彌漫著汽油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敗者的焦躁,這裡正是剛從惠山前線潰退下來不久的美第32團殘部的臨時指揮中樞。
惠山的慘敗,美17團的覆滅壓在指揮部每一個人的心頭,氣氛壓抑而緊張。
情報官少校示意士兵強行從樸正哲手中拿過油布包。
樸正哲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隨即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任由對方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