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申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配合調查,嚴懲責任人…如果…真有的話。
同時…委婉地提醒他,我軍正在艱苦作戰,部隊疲憊,撤退中出現混亂確有可能,但我們對盟國的忠誠天地可鑒…
總之,既要認錯,也要喊冤,還要表忠心!分寸必須拿捏好!”
布置完這一切,李承晚仿佛被抽空了力氣,緩緩坐回椅子上,揮了揮手。
兩位下屬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書房裡隻剩下他一人。他拿起桌上的一杯冷水,手卻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水杯邊緣磕碰著他的牙齒。
沃克死了。
死於“意外”。
但這“意外”的背後,可能是美軍對韓軍的輕視埋下的禍根,也可能是國內政敵或極端分子射向他的一支冷箭。
這個依靠美國支持才得以存在的政權,其領袖此刻正深陷於一場由盟友之死引發、遠比前線炮火更凶險的政治風暴中心。
他的恐慌,不在於語言的誇張,而在於那深不見底、對自身命運和政權穩定性的終極擔憂。
………
下碣隅裡。
即使陳朝陽下達了全師轉入防禦休整的命令,也並未迎來真正的寧靜。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複雜氣息:尚未散儘的硝煙、從野戰醫院、救護所飄出的血腥與消毒水、美軍遺棄的咖啡罐和黃油被燒焦後的怪異味道、以及無處不在。
這種氣味,就是勝利與創傷交織的味道。
第九兵團司令部下達的緊急任務,驅散了大戰後的片刻鬆弛:
必須儘快將聚集在此的傷員向後方轉運;
同時,也要將繳獲的海量物資進行分類、保管,並酌情向前線尚在戰鬥的兄弟部隊提供補給,
於是,整個獨立師,雖然疲憊卻不得不再次投入了這場與時間賽跑的後勤戰中。
隻有極少數部隊能夠真正輪換下來,在殘垣斷壁或帳篷裡,裹著繳獲的美軍睡袋,補充著幾乎耗儘的體力。
陳朝陽站在一輛被打殘的M26“潘興”坦克殘骸上,目光掃過這片忙碌的戰場。
他的部隊,此刻更像一支超負荷運轉的工程運輸隊,而非威震東線的王牌勁旅。
他心中清楚,所謂的“修整”,對於他的炮兵師而言,第一要義是讓戰士們喘口氣,第二,則是調整下一階段的作戰模式。
現實的困境擺在眼前:師屬的“鐵牛”火炮群,那些伴隨他們從長津湖西岸打到東岸的76mm野炮,在此前高強度的戰鬥中,彈藥幾乎打了個精光,炮管也需要檢修。
而此次繳獲的巨量美製重炮——那些105mm榴彈炮和155mm的重炮,固然是強大的戰力,但它們沉重無比,機動性差,且牽引車輛在戰鬥中也損失不小需要維修。
指望它們像以前那樣,伴隨步兵進行高速機動、穿插迂回,暫時是不可能了。
“遠程炮火支援…”這成了他們當前唯一可靠、且威力巨大的攻擊手段。
思路變得清晰起來:
所以他的部隊,必須暫時從“機動突擊炮兵”轉變為“固定陣地重炮集群”。
他們的任務明確,不再是突擊,而是守株待兔,火力遮斷。
一旦發現潰逃或增援的敵軍大規模集結,一旦兄弟部隊發出火力請求,這些沉默的巨獸就將發出怒吼,將鋼鐵與死亡傾瀉到數十公裡之外,
為整個東線戰場的友軍提供一道堅實的火力屏障和支援底線。
休整,不是為了停滯,而是為了以另一種更適應現狀、更具威脅的形式,重新投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