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投籃姿勢並不標準,但偶爾投進一個,總能引來全場陣陣歡呼和善意的哄笑。
這一刻,他不是戰士眼中略帶威嚴的首長,而是隊伍裡普通的一員。
他幾乎不住師部那頂相對寬敞的帳篷,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基層。
在坦克旁,他會攔住滿手油汙的駕駛員,仔細詢問油料夠不夠,零件更換是否順利;
在營房裡,他會隨意地掀開大鍋的蓋子,看看晚上的夥食,然後很自然地拿起一個烤土豆,和戰士們圍坐在一起,
一邊啃一邊聽他們抱怨訓練太苦、美國坦克太難修,再用他那帶著獨特洞察力的語言,將抱怨轉化為生動的戰術講解和鼓勵。
戰士們愛聽他說話,因為他從不空談,說的都是他們能聽懂、能用上的東西。
夜色漸深,白日的喧鬨漸漸平息。
營地裡除了各營連在外組織的活動,離開的戰士,就隻剩下巡邏哨兵規律的腳步聲和帳篷裡傳出的些許鼾聲。
許多強度大的訓練,也讓部分戰士不得不提前休息,養足精神恢複體力,來迎接第二天的任務。
陳朝陽像往常一樣,獨自在營區間緩緩踱步,感受著這支龐大隊伍脈搏的跳動。
融合的速度比他預想的要快,一種新的凝聚力正在嚴寒中悄然生長。
當他走到營區邊緣一個相對安靜的連隊時,卻注意到一間宿舍裡還透出微弱的煤油燈光。
隱約可見一個人影正伏在彈藥箱搭成的“桌子”上,寫著什麼。
陳朝陽有些好奇,示意跟隨的警衛員不動,自己則放輕腳步,慢慢靠近。
他看到一個年輕的戰士,正就著昏黃的燈光,極其投入地在一張皺巴巴的信紙上寫著字。
筆尖劃破紙張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他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專注,甚至帶著一種神聖感。
陳朝陽沒有打擾,隻是靜靜地看著。
他看到那戰士寫了幾行,停下來,思考片刻又用圖畫代替不會寫的字,嘴角時不時露出憨厚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麼開心事;
過了一會兒,又皺起眉頭,用力地寫著,像是在描述一場激烈的戰鬥;
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幾張嶄新的紙幣,對著燈光看了看,又在信紙上寫下一行字,臉上洋溢著憧憬…
信紙是粗糙的黃色紙張,邊緣有些毛糙,字跡是用鉛筆寫的,歪歪扭扭但一筆一畫非常用力,能看出書寫者的認真和吃力。
信文內容很是樸實:
爹、娘、小妹、小弟:
你們好!
俺在這邊都好,吃得飽,穿得暖,甭惦記。
部隊首長對俺們可好了,發了好多美國人的罐頭,肉多得吃不完,還有賊拉厚實的棉襖和睡袋,晚上睡覺一點兒都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