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眼前無儘的墳塋,他知道,個人的愧疚在戰爭的殘酷麵前,是如此渺小。
“安息吧…同誌們…等到勝利那天,祖國一定會來接你們…回家!”
他的聲音帶著悲愴,更帶著一種堅定的信念和力量。
陳朝陽就是這樣矗立許久………
祭奠完畢,他將剩下的那瓶威士忌和那包煙,輕輕放在了這片墓地中央,留給後來的祭奠者。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這片埋骨之地,轉身離開。
寒風吹拂著他的衣角,他的背影竟顯得格外孤獨……
新的任命最終送達陳朝陽手中,他看著上麵清晰列出的頭銜與職責,心中異常平靜。
這份來自中組部的決斷,雖在意料之外,細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這個命令終是掃散了他心中因離開戰場、離彆戰友而殘留的最後一絲陰霾。
這個命令必然將是他人生中的另一幅即將展開篇章…
他走到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營房的牆壁,看到了長津湖的冰雪,看到了雪鬆坡的硝煙,看到了那些永遠倒在異國土地上的年輕麵孔。
王鋼還在醫院裡躺著,多少兄弟卻連躺下的機會都沒有。
悲傷嗎?當然悲傷。遺憾嗎?無比遺憾。
但,悲傷和遺憾有用嗎?
沒有……
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有價值。
犧牲的同誌,他們還有父母妻兒,他們的家人還在盼著勝利的消息,盼著能告慰親人的那一天。
國家還需要建設,軍隊還需要強大,曆史賦予的使命還遠未完成。
他陳朝陽,沒有時間,更沒有資格沉溺在個人的多愁善感裡!
這份新的任命,就是戰鬥的號角,隻是戰場換了。
從炮火連天的前線,換到了關乎國家未來命運的人才搖籃與工業基石的建設前線。
這裡的鬥爭,同樣激烈,同樣重要,甚至某種程度上,更能決定這個古老民族能否真正挺直脊梁。
他深吸口氣,將那份沉重的思念與痛楚,深深壓入心底,化為更為堅定的動力。
他轉身,眼神已然恢複清明,銳利如初,甚至比在朝鮮時更多了一份沉澱後的厚重與專注。
他不再看向身後的硝煙,而是將全部的目光和意誌,投向了祖國的方向,投向那個需要他用筆、用知識、用工業藍圖去開辟的新戰場。
………
近十天的輾轉顛簸,讓陳朝陽再次對“國土遼闊”一詞有了遠比地圖上更為深刻的認識。
行程的第一階段充滿了戰地的緊張與不便。
他先是乘坐吉普車,在冰天雪地中一路向北,躲過數次美軍飛機的零星騷擾,才抵達朝鮮北部的新義州附近火車站,也就是他數月前入朝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