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廠那邊……朝陽同誌調研,有發生什麼特彆的事嗎?”他又多問了一句。
秘書長回想了一下這才回應:“特彆的事……廠辦那邊沒正式彙報。
不過,聽下麵人閒談說,陳廳長這次下去很深入,直接去了車間,和工人老師傅聊了不少,好像……
特彆關心了生產上的實際困難,比如設備老壞、備件難找之類的。”這些都是很具體的工作細節,聽起來並沒什麼異常。
“嗯,深入基層是好事。”林偉民點點頭,暫時壓下了心頭那點莫名的異樣感,
“好了,你先去忙吧,老牛坡的事繼續跟進。”
秘書長離開後,林偉民重新拿起文件,卻有些難以集中精神。
軍隊的異常封鎖、宋亞文看似尋常的關切電話、陳朝陽下廠調研……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腦中盤旋。
他並不知道陳朝陽在金陵廠具體查問了煤炭質量和專項資金的事,更不知道陳朝陽離開金陵廠後並未返回,而是自行決定直奔蘇北。
他尤其不可能知道,工業廳計劃處的王守成基於陳朝陽在廠裡的追問方向和自己做賊心虛的推測,判斷出陳朝陽下一步必定會去大興煤礦,從而鋌而走險派出了殺手。
此刻的林偉民,隻是憑借多年的政治經驗,模糊地感覺到一絲山雨欲來的壓抑,以及一種對事態部分失察、信息被不同係統隔絕的不適感。
他意識到可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但究竟發生了什麼,嚴重到何種程度,又為何發生,他毫無頭緒。
這種無法掌控全局的感覺,讓這位封疆大吏感到一絲煩躁和深重的擔憂。
他預感到,平靜的湖麵下,恐怕正在湧動著驚人的暗流。
……
電話掛斷,宋亞文緩緩坐回椅子,重新拿起一旁王守成的黑色話筒,之前的暴怒已經轉化為一種冰冷、近乎殘忍的冷靜。
“現在,你給我一字不落地說清楚,”宋亞文的聲音低沉卻危險,像毒蛇吐信,
“你找的是哪裡的‘護林隊?領頭的是誰?中間經過了幾道手?有沒有可能直接追查到你這兒?還有,那個望哨的人,知不知道最終是你指使的?”
王守成不敢再有絲毫隱瞞,結結巴巴地將聯係渠道、人員構成、以及單線聯係的方式說了出來。
宋亞文閉著眼睛聽完,大腦飛速運轉,評估著風險。
"聽著,”宋亞文猛地睜開眼,目光透著狠辣,“現在做三件事,立刻!馬上!”
“第一,立刻‘斷線’,所有和你直接聯係過的中間人,立刻處理掉,做得乾淨點,像意外!
那支‘護林隊",讓他們立刻解散,所有人拿上錢,離開華東,永遠彆再回來!
如果有人落在軍區手裡……"宋亞文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你知道該怎麼做。”
“第二,立刻去把你經手的所有關於那筆專項資金調撥、以及和蘇北煤礦煤炭采購相關的文件、記錄、批條,所有可能留下痕跡的東西,全部找出來,一份不剩,立刻燒掉!
賬目上所有的漏洞,立刻給我做平,哪怕臨時拆借也要填上!決不能讓人從資金流向上查出問題!”
“第三,管好你的嘴!
從這一刻起,這件事和你,和我,和所有人都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