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陽和他握了握手,目光平和卻帶著審視,
“廠裡現在是你主持工作?”
“是,是,自從廠長和書記出事之後,組織上暫時指定我全麵負責廠裡的日常工作。”
張愛國連忙回答,側身引路,“陳書記,各位領導,請到會議室休息,我向您彙報一下廠裡的基本情況。”
陳朝陽擺擺手:“會議室不忙去,先隨便走走,邊走邊說。”
“哎,好的好的。”張愛國亦步亦趨地跟在陳朝陽身側,開始彙報,語氣帶著一種彙報工作的刻板:
“陳書記,我們金陵機器廠,是咱們京州市,乃至整個漢東省工業體係裡,曆史最悠久、規模最大的機械廠之一了。
目前,全廠在冊職工,一共有三千七百餘人!
廠子是正處級建製,下設鑄工、鍛工、機加工、裝配等八個主要車間,還有一個設備科和一個技術科……”
聽著張愛國的介紹,陳朝陽的目光緩緩掃過廠區內大片沉默的廠房和高聳卻寂靜的煙囪。
三千七百餘人,正處級建製。
這規模,這體量,放在哪裡都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工業力量。
他在心裡默默咀嚼著這個數字,這不僅僅是一個工廠,這是三千七百多個工人家庭的口糧所係,是漢東省工業血脈中一條本應強勁搏動的大動脈。
同樣三千七百人……這不僅僅隻是一個廠,這也是一個小社會。
他麵上不動聲色,打斷了張愛國流水賬般的介紹,問了一個更具體的問題:
“愛國同誌,目前廠裡的主要生產任務是什麼?
產能和設備情況怎麼樣?”
張愛國語氣變得謹慎:“這個……主要任務還是保障農業生產,生產鐮刀、鋤頭、鐵鍬,還有一部分傳統的步犁。
產能……基本能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指標。
設備嘛,大部分都是建廠初期購置的,有些還是接收……
接收敵偽資產過來的,役齡都比較長了,維護起來比較困難。”
陳朝陽點頭,沒有繼續追問那些讓他和鄭春秋早已心中有數的糟糕數據。
他看著張愛國,語氣沉穩:“張愛國同誌,金陵廠是漢東工業的一麵旗幟,打得好不好,不看它掛得多高,要看它能指引多少人前進。
帶我去車間看看吧,看看我們這麵‘旗幟’真正的底色。”
這句話讓張愛國微微一怔,似乎感受到了這位大領導話語中的千鈞重量,他連忙點頭:“是,陳書記,這邊請!”
“產能怎麼樣?合格率呢?”陳朝陽一邊走一邊繼續詢問。
“這個……合格率……大概七成多吧。”張愛國語氣含糊。
陳朝陽沒再追問,數據他早已摸底過:設備完好率62%,產品合格率71%,設備平均役齡18年。
幾人信步向加工車間前進。
穿過廠區,陳朝陽仔細觀察。
作為漢東省的工業旗幟,金陵廠的地盤確實夠大,一排排紅磚坡頂廠房向遠處延伸,格局開闊。
但支撐這片宏大體量的,卻是極其簡陋的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