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的南瓜籽,炒熟了效果就差了。
收集起來,剝殼,取裡麵那綠色的仁。
讓娃娃們空腹的時候嚼著吃,一次不用多,一小把就行,連著吃上幾天。”
他看著大家將信將疑的眼神,知道必須給這個方子增加可信度。
“大家彆小看這南瓜籽,它裡麵有一種東西,能麻痹蟲子,讓蟲子抓不住咱的腸子,最後跟著大便排出來。
這法子,很多老中醫都知道,在部隊裡條件困難的時候,我們也用過,有效!
雖然比不上西藥立竿見影,但不花錢,沒壞處,堅持吃,大多能見好。”
他接著部署:“各鄉、和村回去之後,立刻做兩件事:第一,宣傳喝開水;
第二,統計一下各村疑似有蟲子病的娃娃,發動群眾,家家戶戶收集生南瓜籽,就先從這個土方子治起!
同時,把情況上報給縣衛生院,我們會儘力協調一批藥物,優先給重症的娃娃用。
土辦法和現代醫藥,咱們兩條腿走路。”
聽到這裡,乾部們臉上的焦慮終於化為了可行的思路。
南瓜籽不要錢,家家都能找得到,這法子聽起來靠譜。
“中,陳書記,這個法子好!”黑臉村書記激動回應,“回去俺就讓人挨家挨戶宣傳,收集南瓜籽!”
“對,先把能做的做起來!”
會場的氛圍從之前的凝重和焦慮,轉變為了一種有了明確方向和具體方法的振奮。
這個關於健康和下一代的小小插曲,看似與治堿無關,卻遠比任何藍圖都更直接地抓住了地方乾部們的心,讓他們真切地感受到,這位新來的領導,心裡實實在在地裝著他們的難處。
陳朝陽感受著會場氣氛的變化,知道人心的凝聚力此刻正達到一個高點。
他趁熱打鐵,話鋒順勢一轉,將這份對“人”的關懷,與對“土地”的治理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
“同誌們,看到了嗎?
一個‘水’字,一頭牽著咱們娃娃的健康,另一頭,就牽著咱們腳下這片土地的死活。”
他聲音洪亮,再次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那張巨大的地圖。
“水能致病,也能治地。
我們能讓一碗生水裡的蟲卵害了娃娃,就能用江河湖海的大水,治好這千年鹽堿。
我們關心娃娃,讓他們喝上開水,有個好身體,是為了什麼?”
他自問自答:“就是為了讓他們將來有強健的體魄,好接過我們手裡的鐵鍬和扁擔,去完成眼前這場更宏大、更艱巨的‘治病’任務——治好我們蘇北大地母親的病。”
這個比喻無比有力而貼切,將人的生命與土地的命運詩意地聯結在一起。
乾部們剛剛為“治娃娃病”找到了辦法的振奮,此刻自然而然地被引導向了“治土地病”的宏大使命上。
“所以,同誌們,”陳朝陽的聲音恢複了戰略家的沉穩,“對於鹽堿這個頑敵,我們必須看清它的真麵目。
我們麵對的,一個是外麵的鹹水海潮,一個是裡麵的死水內澇,還有一個是我們腳下含鹽高的地下水!
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隻換張犁,隻施點肥,就像想用樹葉去堵決堤的洪水,永遠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他的手臂用力一揮,似要將一切猶豫和短視徹底掃清。
“因此,我們必須有一個根治的方略,我宣布,即日起,啟動‘蘇北治堿第一期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