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族,這天晚上距離由越成為神的孩子已經過了好幾天了,由越誰都沒見,他隻是交代給大主教讓他善待一些自己未來想見的人以外,就一直呆在神廟頂層為他專門準備的房間裡。
這幾天,由越總會做同一個夢。
在夢裡,由越看見自己,是的,他確定那不是第三人稱視角的夢,而是夢裡有兩個自己,而自己的意識隻在一個自己裡。夢裡麵,由越看見另一個自己麵對著懸在空中的一柄劍,那柄劍通體純黑色,黑到甚至看不見那柄劍的自身一樣。那柄劍充滿著殺氣,由越能感受到那寒冰刺骨的殺氣,那殺氣隻對著對麵的那個自己,而劍對麵的那個自己好像是動不了一般完全沒有躲避。
每次,由越走進這個夢裡,就會看到上述那個畫麵。緊接著,劍動,刺向對麵的自己,由越非常緊張,而且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個聲音出現在耳邊“去救他!”。由越根本來不及多想是誰在說話,他好像本能一般的衝過去,擋在那個站著不動的自己麵前。於是,黑劍從自己的胸口穿了過去,由越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被刺穿一個大洞,好像心臟也被擊碎了。無儘的疼痛感襲來,由越想轉身看看身後那個自己是不是還好,可是他已經轉不過去了,他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從自己的軀體離開,就這樣,自己要死了。而之前那個喊出“去救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的任務,完成了!”
在這個時候,由越醒來,他躺在床上睜開眼睛,一直在想“你的任務,完成了!”是什麼意思?自己的任務?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是救自己嗎?是救那個動不了的自己嗎?
當這個夢一遍一遍重複在自己的每個夜晚時,由越的疑惑也沒有那麼重了,因為,他無法知道更多,每天的夢開始和結束的時間都是一樣的,而自己的動作也是一樣的。有的時候,由越甚至懷疑,那個夢是在訓練自己衝出去的那個動作一樣,每天一次。
醒來後,由越有的時候會起身走到窗前,他推開窗戶看著院子裡安靜的月亮泉,看著看著,由越好像又看到了許多人的夢境,這不過隨著一次次看到那麼多人的夢,由越已經不像第一次時那麼頭痛。漸漸的,由越開始習慣於同時看見許多人的夢,甚至,他開始有能力進入彆人的夢。
在他人的夢裡,由越並沒有做什麼,或者說跟之前看到彆人的夢的區彆就如同他自己每天做的同樣的那個夢一樣,看見彆人的夢是沒有實體的自己而隻有一個視角去看,但進入彆人的夢由越是帶著自己的實體的,進去之後,還可以和夢裡的人交流。
在彆人的夢裡,和彆人以及彆人夢境中的他人交流,由越發現,自己好像是在改變和影響彆人的夢。這有什麼用呢?由越沒有想那麼多,隻是,每夜自己的夢醒之後看著月亮泉然後進入彆人的夢,是一件讓他越來越感興趣的事,直到有一天,由越進入了由裡的夢。
由裡的夢裡,有白梅,也就是由越的母親。
白梅在生氣,她生氣由裡對由越太過嚴厲,非要給由越找個師傅開始習武,白梅覺得由越未來就是個閒散的富家公子,不需要學那麼危險的武功,反正也是有保鏢有阿三叔保護他。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阿三離開了呢?那由越怎麼保護自己?”由裡對白梅的溺愛有些忍受不了了。
“阿三為什麼要離開?再說了,阿三真的離開了,還有彆的保鏢啊,根本不會有機會要我兒子自己去跟人打架的,他是老爺您的庶子,也不需要繼承家業,過的逍遙自在不好嗎?為什麼要那麼辛苦呢?”白梅說著已經開始抽泣起來。
“人這一生,誰能不辛苦?即便是做到了皇帝的位置,也是要博文強學的,少時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個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由裡見白梅哭了,語氣也輕了下來,但還是很想跟白梅說說其中的道理。
“人生苦短,就是因為長大後會有苦,現在越兒還小,就讓他多快活幾年吧,裡哥哥,你就疼疼越兒吧!”白梅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越說越傷心,哭的梨花帶雨的。
由裡看見白梅越哭越厲害,便不再說什麼,而是走過去把白梅摟在了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此時,由越出現在二人身邊,由裡看見由越愣了一下,好像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兒子一般。而白梅抬頭看到了由越便直接衝過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寶貝兒子。由越很冷靜的抱住母親,跟剛才由裡的動作一樣輕輕的拍著母親的後背安慰她。
而由裡站在原地,看著由越,由越也冷靜的看著由裡,二人對視的目光中仿佛在傳遞著什麼信息。
“你怎麼會在這裡?”由裡的眼神很疑惑。
“這裡是我的家,我在這裡不應該嗎?”由越的眼神解釋道。
“可這,是我的夢啊,我夢見了你的母親。”
“既然是你的夢,那我也是你夢到的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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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你不是我夢到的,你就是由越!”
“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去神教請求好多次要見你,都見不到你,但我知道,此時此刻在我夢裡的,就是你!”
由裡發現了自己是進入他的夢裡,這讓由越有些疑惑,但他也很想見由裡,於是便對由裡說,“明天,我們就會見麵的,放心!”,說完,由越就離開了由裡的夢。
那邊,由裡從夢裡醒來,他在想,剛才夢裡夢到的,那些,到底是真的嗎?
次日,由裡便由神教的人請到了神廟由越的房間裡。
這對父子的見麵,就像昨晚在由裡的夢裡一般,遠遠的看著,並沒有激動的擁抱。
“你怎麼樣啊?”由裡依然像個父親一樣一坐下就關切地問道。
由越笑了笑,“我挺好的,你放心吧!”這句話裡透露出穩重而柔軟的氣息,這讓由裡有一點不適應。
見由裡愣了一下,由越繼續說道,“我聽他們說阿三叔已經過世了,不過他最後和他最愛的人葬身火海,也算是沒有遺憾了。那你,要自己回家嗎?”
由裡則是有一絲疑惑的問道,“由越,你不跟我回家嗎?”
看著由裡的眼神,由越讀到了他的期待,這種閱讀能力在此之前好像是由越不曾擁有的,以前,由越更多的是會讀自己的感受和需要,很少會讀到彆人。但此時此刻,由越讀到了,他輕輕歎了口氣,緊接著又露出堅定的笑容,“爹,我長大了,在這裡,你可以放心!”
那一瞬間,由裡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感覺,是自己的兒子一夜長大後的欣慰還是發現孩子已經展開翅膀飛出了自己掌控的失落,或者,都有吧,更多的,是震驚,由裡驚訝於由越的變化,從一個孩子便成了一個大人,而且,是帶著對自己的掌控力的成年人。
由裡離開神廟的時候,在那個碩大的廣場上站了一會兒,他又回頭看了看神廟裡那高聳的建築可能是由越住的房間窗口,看了又看,最後轉身離去。隻是,他並沒有選擇出城回人族,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半琴是在由裡走了之後來到由越的房間的,其實,這是半琴和由越的第一次見麵。
見到由越,半琴並沒有害怕或者拘束,或者說,此時此刻,失去了阿葉的半琴很少有什麼害怕的東西了,她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從懷裡拿出一支煙卷點上,自顧自的抽起來。
由越坐在離半琴不遠的地方,他起身站起來都到半琴的身邊,半琴並沒有抬頭看他,由越伸了隻手過去,“可以給我一根煙卷嗎?”
半琴低頭吸著自己手裡的煙卷,聽到由越的話愣了一下,她抬起頭,疑惑的看著由越。由越看著半琴的眼神是溫柔的,他沒有收回手,隻是說,“我第一次抽煙卷是在你的戲院的後院二層阿葉的房間走廊上,阿葉遞給我的。”
半琴可以根據由越的話想象出當時的場景,阿葉慵懶的樣子,隨後,半琴又拿出一根煙卷放在由越的手裡,由越接過煙,半琴自然的打火給由越把煙卷點燃。由越吸了一口煙卷,忍著不適感沒有嗆出來,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這煙卷這麼嗆,你和阿葉怎麼都喜歡呢?我還記得當時抽第一口的時候,我的眼淚都被嗆出來了!”由越看著半琴很自然地說,就好像兩個人是認識了很久的,在講著另一個他們認識了很久的人。
半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阿葉那孩子除了長得不像我,其他的,脾氣秉性,習慣都跟我很像!”
由越想到了什麼,笑了笑,“隻能說山嶼這個當爸爸的長得不行,把你這個當媽媽的美貌給浪費了,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半琴疑惑的看向由越,“你怎麼知道,山嶼和阿葉……?”
由越依舊溫柔的說,“我知道,是因為,我進到你和山嶼的夢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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