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清點好了?”她淡淡地問。
雲珠上前一步,屈膝回道:“回世子妃,都清點過了,數目無誤。”
“嗯。”沈青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底下站著的幾個管事。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下不為例。國公府有國公府的規矩,世子爺的湯藥錢,一文都不能少。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在宗祠裡評理這麼簡單了。”
聽得那幾個管事心頭一凜,連忙躬身應是,屁滾尿流地退了出去。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綴錦閣裡,名貴的瓷器碎了一地。
王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跪在地上的管事破口大罵:“廢物!一群廢物!我養你們是乾什麼吃的?不過是讓你們拖延幾天,哭哭窮,你們倒好,被那小賤人三言兩語就嚇得把銀子都交出去了!我的臉都被你們丟儘了!”
管事戰戰兢兢地磕頭:“二夫人息怒啊!不是小的們不儘心,是……是世子妃她直接捅到了宗祠啊!族老們都發了話,我們……我們不敢不給啊!”
“宗祠!宗祠!”王氏一聽到這兩個字就頭疼欲裂,她怎麼也想不通,沈青凰一個黃毛丫頭,怎麼敢行此險招!
一旁的三房李氏,臉色也同樣難看,她用帕子扇著風,陰陽怪氣地說道:“二嫂,你也彆怪他們。誰能想到,那沈青凰看著柔柔弱弱的,內裡卻是個滾刀肉!軟硬不吃,還專挑咱們的軟肋下手!在府裡跟她鬥,咱們是討不到好了,老夫人和族老們,都向著長房那邊呢!”
王氏聞言,動作一滯,隨即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眼中滿是怨毒。
是啊,在這國公府裡,隻要裴晏清還是世子,沈青凰是世子妃,那嫡庶尊卑的規矩,就是她們頭上的一座大山。
“難道……就這麼算了?”王氏不甘心地咬著牙。
“算了?怎麼可能!”李氏眼中閃過一絲毒計,她湊到王氏耳邊,壓低了聲音。
“二嫂,在府裡,我們動不了她。可是在府外呢?”
王氏一愣:“府外?”
“可不是嘛!”李氏冷笑一聲。
“她沈青凰再厲害,也堵不住這悠悠眾口!她不是最在乎臉麵,最愛惜名聲嗎?咱們就讓她,在這京城裡,再也抬不起頭來!”
王氏的眼睛,瞬間亮了。
沒過幾日,京城關於沈青凰的流言漸漸有個苗頭!
起初,還隻是些捕風捉影的閒話。
“哎,聽說了嗎?定國公府新來的那位世子妃,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怎麼說?”
“嘖嘖,手段狠著呢!這才進門幾天啊,就把府裡中饋大權牢牢抓在手裡,連兩位嬸母都被她給架空了!聽說啊,那兩位夫人,現在在她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呢!”
這話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
“何止是架空啊!我聽說,她是當著全族人的麵,逼著兩位叔叔交錢呢!一點情麵都不留,簡直就是個活閻王!”
“哎喲,這麼厲害?難怪啊……我聽說,自從她進了門,裴世子的病就沒見好轉,反而一日重過一日。你們說,這……這是不是八字相克啊?”
這話,就戳到了所有高門大戶最忌諱的點上。
克夫兩個字,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是最惡毒的詛咒。
很快,流言愈演愈烈,版本也越來越離譜。
“我跟你們說個更嚇人的!我娘家一個遠房親戚在國公府當差,她偷偷跟我說,那沈青凰根本就是個妒婦!她嫌裴世子病重,不能人道,就百般苛待他!湯藥都隻給喝一半,剩下的全倒了!她就是盼著裴世子早點死,好霸占國公府的家產呢!”
“天哪!竟有如此惡毒的婦人?”
“誰說不是呢!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虧她長得還挺齊整的!”
這些汙言穢語,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最後,又倒灌回了定國公府。
府裡的下人們,看沈青凰的眼神,也漸漸變得異樣起來。
雲珠氣得渾身發抖,不止一次在沈青凰麵前哭訴:“世子妃!您聽聽她們說的那些話!簡直就不是人話!咱們什麼時候苛待過世子了?您的心都快掏給世子了!她們怎麼能這麼憑空汙人清白!”
沈青凰尷尬一瞬!
倒也沒有把心掏給他那麼誇張!
她看著氣鼓鼓的雲珠,淡定的一笑,然後事不關己地繼續看書!
“世子妃!您倒是說句話呀!再這麼下去,您的名聲就全毀了!”雲珠急得直跺腳。
沈青凰緩緩放下書卷,抬起頭,眼裡沒有半分怒氣。
“彆急啊!”她慢悠悠地說道。
雲珠一喜:“世子妃,那你是有辦法了?”
“雲珠,你記住。當汙水潑向你時,辯解,是最無力的東西。”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就任由她們這麼胡說八道嗎?”
“當然不。”沈青凰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一絲嘲諷的弧度。
“她們想毀了我的名聲,那我就……親手給自己,掙一個天大的賢名回來。”
三日後,一則消息,震驚了整個京城。
定國公府世子妃沈氏,為祈禱夫君身體康健,將在城外最大的廣濟粥棚,公開施粥三日。
同時,還重金請來了大報恩寺的得道高僧了凡大師,在粥棚前設下法壇,為世子祈福,也為全京城的百姓祈福。
這個消息一出,輿論頓時嘩然。
前幾天還在傳人家是克夫妒婦,轉眼間,人家就為了夫君,做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許多人抱著看熱鬨的心態,紛紛湧向了城外的廣濟粥棚。
這一看,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了。
粥棚前,沈青凰一身素白衣裙,未施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