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鋒一轉:“軍中將士,多有風寒水泄之症,看似小恙,卻綿延不絕,耗人精力,損我軍力,對此,你有何看法?”
李沐的心臟狂跳,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他毫不猶豫地抬起頭,目光第一次與王翦對視,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回上將軍,末將以為,此症看似小恙,實為大患!究其根源,四字而已——病從口入!”
“哦?”王翦眉毛一挑。
李沐的聲音陡然拔高:“其一,飲生水,食未熟之物,水土中穢物入腹,此為病源!其二,營中雜亂,糞便處理不當,蚊蠅滋生,叮咬傳毒,此為病媒!其三,士卒受傷,傷口處置不善,泥土穢物入體,膿瘡腐爛,亦可引發高熱水泄,此為病根!”
“故而,末將以為,治此症,當以防大於治!當推行潔食、淨水、清創、隔離四法!”
“何為四法?”一名性急的將軍忍不住出聲。
“凡入口之食,必使其熟透!凡入口之水,必使其煮沸!此為潔食淨水!凡軍士創口,必以沸水或烈酒清洗,剔除腐肉,再以乾淨麻布包紮,此為清創!凡染病之士卒,當設獨立病坊,與健壯者隔開,其用具、糞尿皆獨立處置,待痊癒後再歸建,此為隔離!”
石破天驚!
整個帥帳,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喝水要煮開了喝?”
“這……聞所未聞!軍中數十萬人,如何能一一煮沸?”
“隔離?把生病的弟兄單獨關起來?這豈不是讓他們等死?”
然而,王翦的眼中,卻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他猛地一拍扶手,從虎皮大椅上站了起來,帳內的喧嘩戛然而止。
“妙!甚妙!”
他死死地盯著李沐,仿佛要將這個年輕人看穿,“防大於治……好一個防大於治!”
他就能判斷出,這四法若真能推行,對大軍戰力的保存,其意義將遠勝於破解什麼閻王令。
“來人!”王翦聲如洪鐘。
一名親衛立刻上前。
王翦從腰間解下一塊雕刻著猛虎圖騰的青銅符節,猛地擲在親衛的托盤上!
“持我符節,傳我將令!”
“自即日起,擢升醫吏李沐為中軍主醫,南征大營之內,所有醫工、方士,皆聽其號令,所有藥材、布匹,皆憑此符節調取,有違令者,斬!”
王翦的目光再次鎖定李沐,聲音冷冽如冰:“李沐,我不看你此戰救活多少人,我隻看一件事——此戰結束,我軍非戰之損,比之過往,能少幾成!若是不減反增,或是毫無寸功,休怪本將軍的軍法無情!”
他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壓迫感讓李沐幾乎窒息。
“你,可敢接令?!”
狂喜,難以抑製的狂喜如同岩漿般在李沐的胸中奔湧!
軍中主醫,節製所有醫工,任意調動藥材!
這……這簡直是一步登天!
他強行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再次重重叩首,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吼。
“末將李沐,敢立軍令狀!”
“必不負上將軍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