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去逸聽著這些話,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卻遲遲沒有喝下。
他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發出一聲悶響,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彙聚到他身上。
張去逸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諸位,都說完了?”
他環視一圈,看著一張張焦急又憤怒的臉,冷笑一聲道:“你們現在才知道急了?早乾什麼去了?”
“你們還沒看明白嗎?陳行雲現在是陛下眼前的紅人,是陛下手裡的一把刀!這把刀,就是專門用來砍我們這些人的!”
張去逸站起身,在廳中來回踱步,聲音愈發陰沉。
“隻要他還在京兆府尹的位子上一天,隻要陛下還信任他一天,咱們的好日子,就徹底到頭了!”
“彆說撈錢,能保住現在的家業,就算你們祖上積德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眾人麵麵相覷,臉上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他們雖然知道陳行雲得寵,卻沒想到在國丈張去逸的眼中,事情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大廳內陷入了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過了許久,一個年輕氣盛的伯爵猛地站起身,他雙目赤紅,咬牙切齒。
“國丈大人,難道我們就這麼坐以待斃不成?”
“與其天天受這窩囊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
他說話間,做了一個用手抹脖子的動作,眼中滿是狠厲。
“胡鬨!”
張去逸猛地轉身,厲聲喝道,“他陳行雲是朝廷命官,更是陛下親封的金吾衛中郎將,身負皇命!”
“你們誰敢動他?是嫌命長了嗎?殺了他,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那年輕伯爵聞言,非但沒有被嚇住,反而獰笑道:“國丈大人此言差矣,他陳行雲死了,自然有山野草寇來頂罪,咱們隻要做得乾淨些,神不知鬼不覺,誰又能查到我們頭上來?”
“沒錯!隻要手腳乾淨,死無對證,陛下就算再憤怒,又能如何?”
“一個死了的陳行雲,難道比我們這麼多家加起來還重要嗎?”
很快,眾人便商量好了對策。
找一批亡命之徒,偽裝成流竄的土匪,趁著夜色,直接殺到城郊的農莊,將陳行雲連同那些囚犯,一並解決掉。
到時候,一把火燒了農莊,毀屍滅跡,誰也查不出真相。
張去逸聽著他們的計劃,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他沒有再出言反對,隻是坐回主位,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這群蠢貨,總算還有點用處。
借刀殺人,坐收漁利,這才是上上之策。
……
張家農莊,如今的勞改營。
夕陽西下,一整個白天的勞作終於結束。
那群往日裡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一個個累得跟死狗一般,被獄卒們像拖牲口一樣,關進了臨時改造的大通鋪裡。
剛一進去,各種咒罵聲和呻吟聲便低低地響了起來。
“媽的,累死老子了!等我出去以後,一定要弄死陳行雲那個狗雜種!”
“我這雙手可是用來彈琴畫畫的,現在全是血泡,我婆母,我父親,絕對不會饒了他的!”
“陳行雲!你給本公子等著!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陳行雲站在門外,聽著裡麵傳出的各種叫罵,麵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