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要出宮門,張去逸才忽然開口,叫住了走在前麵的陳行雲。
“陳大人,請留步。”
陳行雲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張去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張去逸緩步走到陳行雲麵前,壓低聲音,“陳大人年紀輕輕,便身居京兆伊如此高位,可謂是前途無量啊。”
“國舅爺謬讚。”陳行雲不鹹不淡的道。
張去逸話鋒一轉,若有深意的道:“隻是,為官之道,重在一個‘平衡’二字。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陳大人這般一頭猛紮下去,凡事都做得太絕,不計後果,恐怕最後……會落得個吃力不討好的下場啊。”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陳行雲聽著他明晃晃的威脅,咧嘴一笑。
“瞧張大人您這話說的,我們做臣子的,不都是為了陛下分憂,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嗎?”
張去逸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如此油鹽不進,簡直就是個滾刀肉!
“好,好得很!”
張去逸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拂袖轉身,怒氣衝衝地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回到京兆府,陳行雲剛踏進大門,管家老錢就跟火燒了眉毛似的,急忙忙地湊上前來。
“哎喲我的府尹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陳行雲摘下官帽,遞給旁邊的下人,有些奇怪的問道:“老錢,出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老錢拉著陳行雲的袖子,壓低聲音,有些吞吐的道:“大人,您今天不在府裡,可出大事了,您的書房差點就著火了!”
“著火?”陳行雲眉頭一皺,“怎麼回事?仔細說來。”
“就是下午的時候,書房裡不知怎麼的,那個燭台就倒了,把旁邊的書卷給引燃了。”
老錢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幸虧巡邏的衙役發現得早,撲救得快,才沒釀成大禍!就燒了幾本不打緊的冊子,大人您沒受什麼損失吧?”
陳行雲聽著,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一片雪亮。
燭台倒了?
早朝之後,自己就被叫進宮,一天都不在府裡。
這時間點,未免也太巧了。
這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趁自己不在,潛入書房翻找東西,結果不小心或者故意縱火,想要毀掉什麼痕跡。
府裡有內鬼!
這個念頭在陳行雲腦中一閃而過。
他決定將計就計,把這個藏在暗處的老鼠給揪出來。
陳行雲故作輕鬆地拍了拍老錢的肩膀,還大聲斥道:“一群笨手笨腳的東西,以後都給本官仔細點,人沒事就好!”
說完,他又湊近老錢,用一種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
“還好還好,我那些真正要緊的東西,壓根就沒放在書房。比如這次陛下欽點的案子卷宗,還有些私密信件,我怎麼可能放在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
老錢一愣,下意識的低聲詢問道:“那大人您把東西放哪兒了?”
陳行雲衝他擠了擠眼睛,嘿嘿一笑。
“當然是放在我臥室的床底下!你懂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這事你可千萬彆說出去!”
老錢聽得滿頭霧水,但還是連連點頭:“是是是,老奴曉得了,一定守口如瓶!”
“行了,去忙你的吧。”陳行雲擺了擺手,恢複了正常的音量。
“好嘞!”老錢應了一聲,轉身去張羅了。
陳行雲則背著手,慢悠悠地朝自己的臥房走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魚餌已經撒下,就看今晚,是哪條魚兒會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