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遞了杯水給周三元:“你休息下,慢慢說,什麼鬨鬼了,張媽家鬨鬼了?”
周三元接過水杯,咕嚕咕嚕的灌進嘴裡,緩了好大一口氣,這才說道:“就在剛才,警署接到報案,鎮西發生了火災。我們趕到一看,是張媽家燒了起來。然後,然後,我們,我們。就看到……”
阿初催促道:“看到什麼啊,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聽得人怪著急的。”
毛小方一眼瞪去:“你看他都這樣了,讓他慢慢說,催什麼催,一邊站著去。”
“哦。”阿初委屈巴巴的站到一旁。
周三元定了定神:“我們就看到張媽家火海中,有一團巨大的黑影,像是一個嬰兒的模樣。他一手抓著張媽一個兒子,咬著他們,將他們吃進肚子裡。張媽,張媽就在院子裡,一直對那黑影磕頭。”
“我們想上去把張媽救出來,但那黑影突然吐出一大股黑煙,周圍就彌漫起大霧,伸手不見五指。我們想進去,結果迷了路,沒走一會兒又回到了原地。”
毛小方麵色一凝,沉聲道:“不好。可能是那嬰兒的屍體出問題了。我明明交代了,要平息嬰兒的怨氣,他們怎麼能……這要是怨氣平息不下去,積善變極惡,那可就是魔嬰了!”
毛小方立即起身朝小海和阿初喊道:“帶上東西,我們去張媽家救人。”
毛小方連飯都來不及吃,立即讓小海和阿初準備驅邪的物品,而林歌則站在桌邊拿著筷子,默默地將食物往嘴裡送。
“彆急,慢慢收啊,東西記得帶齊。桃木劍,符紙,香……師兄,要辦法事嗎?要不要搬張桌子過去。哦,太大了不好搬,搬過去來不及?那沒事。今天菜誰炒的,味道還不錯。”
救張媽,哪有填飽肚子重要。
阿初立即湊了過來:“師叔,這是我新學的兩道菜,味道還可以吧?”
“不錯不錯,繼續保持。”
毛小方斥道:“阿初,這都什麼時候了,趕緊收拾東西,彆再磨磨唧唧了。”
“是,師父。”
實際上林歌的隨身空間裡驅邪的東西都備齊了,伱要紅木長桌起壇都能給你搬兩張出來。
但是,張媽明顯不配讓他出手。
……
等小海和阿初備好東西,周三元立即帶著五人趕往鎮西張媽家。
此時酉時剛過,太陽還未完全落山。傍晚的雲層一片火紅,仿佛天空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張媽與牛大叔家相隔不遠,濃鬱的黑霧籠罩著這片區域,宋子隆帶著警隊守在外麵,想進去卻又找不到路。
瞧見毛小方等人趕來,宋子隆趕緊迎了上來:“毛師傅,你快想想辦法。”
毛小方來到黑霧前,咬破手指,彈了一滴鮮血進霧裡:“怨氣衝天,那嬰兒,恐怕已經化為魔嬰。”
林歌站在一旁嚼著饅頭,沒心沒肺的說道:“我看未必。都魔嬰了,再怎麼也得和紅衣厲鬼一個級彆。從怨氣的濃鬱程度來看,還差了不少,應該隻是厲鬼級彆。”
林歌對紅衣再熟悉不過,甚至都不用測試,光憑氣味和眼睛觀察,就能判斷出魔嬰還未達到紅衣級彆。
毛小方見林歌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沒好氣道:“師弟,救人十萬火急,你也上點心。現在雖不是紅衣,但若是擔上幾條人命,怨氣重生,可就不一定了。”
“問題不大,就裡麵那幾條人命,說不定真擔上了,魔嬰的怨氣也就消了。”林歌語氣淡淡的說。
誰都知道那嬰兒真變成魔嬰,張媽脫不了乾係。況且毛小方原本都平息了嬰兒的怨氣,現在又搞個魔嬰出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這張媽,又搞什麼騷操作了。
毛小方見林歌不上心,也沒辦法逼迫他,隻能說:“我們先進去瞧瞧再說。”
隨即叮囑道:“子隆,你帶人在黑霧周圍警戒,彆讓鎮民誤入,你們也彆進去。”
宋子隆點點頭:“是,毛師傅。你放心吧,我會親自帶隊在這裡盯著。”
雖然毛小方的實力值得肯定,但林歌自然不放心這便宜師兄就帶著兩個徒弟進去,便和歐詠琪一起跟了進去。
毛小方一手拖著羅庚,另一手用帶血的手指抹過指針位:“靈氣問路!”
羅庚的指針卻左右搖擺,沒有指向一個固定的方位。
“怨氣又增大了幾分,確定不了位置。”毛小方緊皺著眉頭,麵色凝重的說。
林歌低頭瞧了瞧,田坎的土地,往左走了幾步,又往右走了幾步,隨後說道:“雖然這裡被怨氣籠罩,難辨方向。但腳下的土地卻沒變,誰去過張媽家,知道大致的方位嗎?”
畢竟又不是水泥地,看上去都一樣。通過小道和田坎,確定方向便沒那麼困難。
毛小方經林歌一提醒,立即想到該如何破解眼下的情況,說道:“進霧前我們在王老伯家的田地附近,那麼張媽的家應該在西北位,走這邊。快。”
幾人跟著毛小方走了一段距離,毛小方突然停了下來:“魔嬰想用怨氣阻止我們進入,乾擾了方向。容我瞧瞧。”
毛小方目光再度看向手中羅庚,指針的抖動幅度沒有之前大了,看來距離張媽家應該很近了。
毛小方試著調整了幾個方位,確認了魔嬰的大致方向:“在這邊,走。”
兩分鐘後,羅庚的指針不抖了,直直的指向一個方向,證明魔嬰就在前方。
毛小方帶頭從黑霧中塌了出去,頓時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破舊的茅屋、院子的柵欄燃起了熊熊大火,五人正站在院子的正門口。
前方火勢最大的屋子後,一個巨大的黑色嬰兒,渾身散發著黑氣坐在那裡。一手抓著一個昏迷的青年,另一手抓著一個半截的屍體。從服飾上來看,應該是張媽另一個兒子。
牛大叔嚇得麵色蒼白,跪在地上,而張媽則不斷向魔嬰磕頭,哭喊著:“放了我兒子,求求你放了我兒子!”
“毛師傅!”牛大叔見到院門口的毛小方,頓時如見到了希望,連滾帶爬的朝毛小方爬過來。
“毛師傅救救我,救救我!”
“毛師傅!”
張媽聽到牛大叔的呼喊,趕緊朝著毛小方爬了過來:“毛師傅,救救我兒子,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張媽想要上前抱住毛小方的腳求助,林歌卻注意到她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黑氣,上前一腳將她踹回了院子裡,問道:“師兄本已經鎮住了嬰兒的怨氣,現在卻又怨氣衝天,我看你還是先說說,又乾了什麼糟心事吧?”
“我,我……”張媽嚇得結結巴巴,“我”了半天,沒“我”出第二個字。
牛大叔哭訴道:“下午我按照毛師傅的吩咐,一天九炷香,換香的時候張媽來了。她說,她說邪胎作祟,恐怕會鬨得家宅不寧。如果,如果我以後還想要孩子,就必須把他火葬,把骨灰撒進湖裡。防止邪胎再投胎到我們家。”
林歌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一腳將牛大叔踹進院子:“投胎道你們家真是倒八輩子黴!一個‘大善人’轉世被你們搞成魔嬰,你們還有臉阻止彆人轉世?”
牛大叔哭道:“我錯了,救救我,救救我。我錯了。”
張媽也跪在地上,不斷向毛小方磕頭:“毛師傅,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
毛小方長歎一聲,走進院子,看向屋後火焰中的魔嬰。
“啊——”
“啊!”
魔嬰似在啼哭,又似憤怒的低嘯。
它身上的黑色怨氣忽淡忽弄,淡到像是要消散,卻又覺得不甘心,凝聚在一起,變得濃鬱。
毛小方張了張嘴,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毛師傅,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啊。我願意拿我的命,換我兒子的命。”張媽磕著頭,頭都磕出了血。
毛小方長歎一口氣,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善人,放下吧。我助你投胎轉世,找一戶好人家。不要傷及無辜……傷及人命,沾上人命,你轉世可能墜入畜生道,不值得,不值得啊!”
“啊——”
“啊!”
魔嬰不甘心的咆哮著,身上的黑氣又濃鬱的幾分,將手中那半截屍體,直接塞進了嘴裡。
一時間,黑氣暴漲。
“兒啊,我的兒啊。”張媽哭得撕心裂肺,險些暈厥,但看到魔嬰手中還抓著自己另一個兒子,強憋著一口氣撐著,不斷向毛小方磕頭,磕頭“咚咚”作響。
“毛師傅,救救我的兒啊,救救我的兒啊!”
“毛師傅,求求你!”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的兒隻是聽我的話,才會抓牛大嬸去沉河。”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毛小方抬頭看向魔嬰,再次勸道:“善人,你已經沾了一條人命。現在回頭,或許還有救。我一定儘全力助你斬斷孽果,助你轉世投胎,放過他吧,放了他吧,就當是為了你自己。”
“啊!”
“啊!”
“啊——”
魔嬰啼哭著,咆哮著,他不甘心,不甘心啊,修了一世善人,不得善終也就罷了,轉世卻不得“善始”。
這也罷了。
但這些家夥燒掉自己轉世的機會,想要將自己困在湖中,還要拿魂符鎮壓!
憑什麼?
憑什麼!
毛小方見勸不動,隻能出手,讓魔嬰再沾上人命,於哪一方,都不是什麼好事!
“桃木劍!符紙!”
眼見師父伸手,小海趕緊從布袋裡取出桃木劍和符紙遞了過去。
毛小方接過桃木劍,用劍刺穿三張符紙,默念咒語,抹過劍身,再次勸道:“善人,如果你不願放人,我就隻能出手阻止你再錯下去。我知道你怨恨,但人命關天,我不得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