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誌不算長,他往日看書極快,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但看這日誌時,他一字字看得十分仔細,待日誌內容全部刻入腦海,他又將日誌原封不動放了回去。
屋中一切還原,又行至床前,望著床上的人站了片刻,方才閃身離開。
若非屋裡留下的淡淡清香,無人能察覺屋裡曾有人來過。
隻這香也很快隨風飄去。
葉楨醒來後,總覺得昨晚屋裡進過人,可她起身查看了屋裡的一切,無絲毫變動。
又去詢問了射姑和殷九娘他們,都說昨晚無異常。
便想著今晚警覺些,不睡了。
可第二日晚上,什麼動靜都沒有,殷九娘心疼她,“許是你擔心霍湛會作亂,日有所思,若你實在不放心,今晚師父與你一起睡。”
葉楨巴不得。
如此過了幾晚都沒有動靜,葉楨終於相信是自己多想了。
而霍湛也沒再來找過殷九娘,謝霆舟在兩日前便帶人暗地前往邊城。
但葉楨每日上午都要進宮探望,做出太子還在東宮養傷的假象。
期間,還遇到了一次葉晚棠。
她是進宮拜見皇後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為有了大魏做靠山,她又橫起來,想同皇後討要蘇女醫貼身照料自己。
被皇後以蘇女醫婚事臨近為由拒絕了,葉晚棠對皇後的怨氣更重了,便是這時遇上了葉楨。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葉晚棠說不得話,但一雙眼恨不能化為利刃,刀刀戳在葉楨身上。
扶光和飲月帶著呂氏馬上要到京城了,葉楨懶得同她鬨,直接無視她,把葉晚棠氣的險些從軟轎下跌下來。
回到將軍府後,她便讓檀歌去找時無暇,半說不說的告知時無暇,自己在宮裡被葉楨欺負,請她替自己出氣。
回到將軍府的這些日子,時無暇雖沒日日去看她,但對她也算好,葉晚棠漸漸敢提要求了。
時無暇得知她的訴求後,沒有拒絕,“明晚大淵會宴請東梧,朝中官員及家眷都會參加,屆時,我帶你一起去。”
這樣的宮宴葉楨自然也會參加。
葉晚棠想問,要怎麼懲治葉楨,便聽得時無暇道,“你眼下最重要的是休息,其餘都有我,你安心,沒有人欺負了時家人後,還能安然無恙。”
聞言,葉晚棠的確安心了。
這幾日將軍府又熱鬨起來,不少貴婦小姐們登門,她才知那些人都是看在時無暇的麵上。
因他們發現,皇帝和霍湛都對時無暇很是客氣。
時無暇既有這樣的本事,葉晚棠還有什麼怕的,且她覺得時無暇被兩國皇帝敬著,皆是因為她是時晏的義女。
那自己是時晏的親女,身份當比時無暇更尊貴才是。
故而,宮宴這晚,她極為高調,直接坐著軟轎進殿。
若非她不能說話,怕是要趾高氣揚的羞辱葉楨一番,眼下隻能頻頻怒瞪葉楨。
但從高處跌落冷宮的那段日子,讓她的性子越發小人得誌,她示意檀歌倒了杯烈酒,端去給葉楨。
帝後見此,皆是蹙緊了眉頭。
皇後看向時無暇,“時姑娘,葉晚棠本是罪人,看在你傳授大淵紅薯和土豆種植的份上,陛下免了她的罪責,但卻容不得她在皇宮囂張。”
葉晚棠也看向時無暇。
阿姐說了,帶她進宮就是為懲治葉楨,她們身後可是大魏,帝後再不滿也得給她忍著。
她現在算是大魏人,可不怕大淵的帝後。
可她萬沒想到,時無暇道,“那娘娘便不必容她。
無暇原是聽聞她是葉將軍之女,敬仰葉將軍,才替她求情。
可剛剛無暇才知,葉將軍與我義父有舊債未清,今日便是娘娘不發落她,無暇亦會將她碎屍萬段。”
話落,她突然掌間運起內力朝葉晚棠打了過去,“母債女還,葉晚棠,怨就怨你是葉驚鴻之女。”
葉晚棠隻覺渾身骨頭都似碎裂了般,還等不及她喊叫,就覺一股力量將她吸到了殿中央,再重重摔下。
旋即耳中忽然傳來一陣刺耳至極的哨聲,好似要將她的頭炸裂,“啊……”
葉晚棠想捂耳朵,可胳膊根本抬不起來,五臟六腑也開始絞痛起來,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疼痛。
她的心口開始憋悶窒息,雙腳開始發冷麻木,好似下一瞬便會死去。
葉晚棠怕了。
時無暇要殺的是葉驚鴻之女,她又不是葉驚鴻的女兒,葉楨才是。
憑什麼她要替葉楨去死。
而葉楨則看向時無暇,時無暇唇間含著一個玉哨,她眼下施展的是母親留給她的秘籍裡的傳音功法。
運轉內力將哨音灌入對方耳中,傷其臟腑。
先前,她也對王氏施展過,但時無暇的功力比她深厚許多。
難道,母親贈於她的秘籍是從時晏那裡得到的,母親讓她記熟後銷毀,不得輕易展露……
時無暇說母親帶走了時晏很重要的東西,會是這個嗎?
若是因為這個,時無暇又為何要救葉晚棠,還讓她囂張了這幾日。
不對。
時無暇說她是剛得知母親與時晏的舊怨,可她那日見她時便說了……
葉楨腦中快速轉著,倏然,她好似明白了時無暇的用意。
便見時無暇放下玉哨,緩緩行至葉晚棠身邊,腳尖輕勾將一盞酒踢到了葉晚棠手邊。
“我這人素來心善,討債之前,會問問對方的遺願,葉晚棠,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有!
疼痛讓葉晚棠一刻也等不得,她吃力用手蘸了酒水,在地上寫著,“葉楨才是葉驚鴻之女。”
若是在冷宮,她絕望之下死了便死了,絕不敢說出這個秘密,可她過了這些天的好日子,再也舍不得死了。
說出身份,大不了她再進冷宮,不說出來,她現在就會被折磨而死。
時無暇淡淡勾唇,“空口無憑,你說葉楨是就是,我如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