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
江令舟坐在梳妝鏡前,專心替一年輕女子挽發。
女子膚如凝脂,眉如遠黛,一副天姿國色,隻眉間含著一抹淡淡的憂。
在江令舟經曆幾次失敗,終於挽出一個鬆散的,但好似碰一下就會散開的發髻後,女子終是忍不住開口。
“令哥,我們這樣跑了,皇叔會不會很生氣?”
開口的不是彆人,正是大魏皇後顧雪蕊,而江令舟則是大魏皇帝時令慈。
時令慈小心托住自己好不容易挽起來的小發包,又往上頭懟了根發簪,終於固定得沒那麼鬆散了。
他暗暗鬆了口氣,方才道,“會,但等他收到岸邊那些人的消息,就會知道我們的下落。”
皇叔可是留了人在岸邊帶謝霆舟去大魏的,被他攪和了。
那些人懼於他的帝王威嚴隻能配合他,可等他一離開,他們必定會同皇叔告密。
“不過我們此番出來,可是為了替楨妹妹試未來夫君的品性,皇叔不會罰我們的。”
“可是你還促成鄭家人進宮,萬一她真的幫大淵皇後給燕王世子傳信……”
顧雪蕊睜著一雙圓潤清澈的眼睛,“令哥,如果皇叔要罰我們,你會替我的吧?”
時令慈有些心梗。
雖然他很願意幫妻子抗下所有,但,“雪雪,咱小時候可是歃血為盟發過誓,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你這樣是不是不愛我了?”
“愛,我最愛你了。”
顧雪蕊毫不遲疑,斬釘截鐵地在男人臉上親了一口。
又將白嫩小手伸出來,“可是皇叔打手心太痛了啊,還喜歡打右手,每次打完我都握不住筷子。”
看妻子可憐兮兮的樣子,時令慈立即挺直了腰杆,“行,我替你。”
不然,心疼的還是自己。
等等!
被妻子帶偏了。
時令慈很有信心道,“我們這次一定不會挨罰,大淵皇後敢欺負咱妹妹,皇叔心裡定然是氣的。
可妹妹和謝霆舟的婚事還在,皇叔若做得過了,萬一謝霆舟介懷,難保不會和楨妹妹起嫌隙。
皇叔這個老父親為了女兒,隻能隱忍,但咱們兩個作為皇叔的小棉襖,是不是得幫皇叔把這氣出了?”
顧雪蕊點了點頭。
她三歲時,就被送到令哥身邊,也是被皇叔養大的,的確得幫皇叔做點什麼。
他們皇叔素來有仇當場就報,什麼時候忍過氣?
“那大淵皇後留著的確是個麻煩。”
時令慈很讚同,“所以我們幫她提供傳信燕王世子的機會,屆時,大淵皇帝必不會再對她留情。
若這個時候,大淵皇帝還縱容他,那謝霆舟隻怕也會對他那個爹死心,這樣拐到我們大魏,就是一員猛將,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大淵皇後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再找燕王世子來對付謝霆舟和楨妹妹,那我們也不是趕儘殺絕之人,自然不會再與她為難。”
端看大淵皇後怎麼選擇自己的命運了。
顧雪蕊則搖了搖頭,“據無暇傳來的消息看,大淵皇後反思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鬨吧,燕王世子的身世始終是個隱患,讓他知曉也好,若是個好的,皆大歡喜,若是個野心大的,提前暴露,早早解決好此事,楨妹妹也能早得消停。”
“也是。”
顧雪蕊點頭附和,又想起另一事,“人已經被拐到船上了,咱們要怎麼試探他?”
時令慈狡黠一笑,“先灌酒,酒品見人品,醉酒後,人最容易把真實的一麵露出來,若他是個酒後發瘋的,那也不能讓妹妹嫁的。”
“還有呢。”
顧雪蕊看自家男人那笑的奸詐的樣子,覺得沒那麼簡單。
“若酒品過關,那還要看色,如果他是個把持不住,心思野的,那也不行。”
時令慈很堅定,“我就這一個妹妹,若往後夫君不忠,她該多傷心,妹妹不開心,皇叔也會不開心,皇叔不開心,你我的日子也不會開心。”
女人最理解女人,顧雪蕊很義氣,“令哥,第一關你來,第二關我親自出馬。”
“不行。”
時令慈拒絕。
顧雪蕊不乾了,起身踩在凳子上,將自己頭上的簪子一抽,烏黑如瀑的長發傾斜而下,襯的她巴掌小臉越發雪白精致。
她眨了眨眼,托住男人的下巴,輕吹口氣,“這船上還有比我更美的嗎?”
時令慈咽了咽口水。
沒有!
但讓自己的妻子去勾引彆的男人,打死他都不行。
讓彆人多看兩眼,他都醋。
故而顧雪蕊至今還沒在謝霆舟麵前露過臉。
可顧雪蕊卻道,“咱雖是好心試探,卻不能真讓謝霆舟在咱們的船上碰彆的女人。
咱的目的隻是為了試探,何為試探?
那就是適可而止,是為了讓楨妹妹知道這個人如何,再決定往後,而不是給楨妹妹戴綠帽子。
那謝霆舟長得人模狗樣的,萬一彆的女子見色起意,假戲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