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同皇帝道,“陛下,您回去吧,臣妾這樣的罪人不值當您過來。”
人隻有愛得全心全意時,才容易被蒙蔽,可如今皇帝待她早不如從前,她擔心自己說多錯多。
索性懂事些,還能博得皇帝好感,夫妻多年,她懂得如何拿捏皇帝。
皇帝見她沒趁機求情癡纏,的確心軟了,“你既知錯,就養好身體。
孩子回來要成婚,你這個做母後的多為孩子思量,彌補從前過錯,孩子良善或許能原諒你。
我會讓韓美人過來為你調理,你配合她,莫再讓朕失望。”
韓美人便是先前的韓女醫。
皇帝對皇後心軟,但也不放心,想著讓韓美人盯著皇後。
皇後明白他的心思,指甲狠狠掐進掌心裡,麵上依舊是後悔感恩模樣,“臣妾謝陛下。”
她在心裡叫囂,假的,說什麼愛她都是假的,她才犯一點錯,皇帝就這樣不信任她,當真涼薄。
皇帝不知她所想,語重心長,“那你好好用膳,朕去忙了。”
走到一半時,皇帝想起什麼,又道,“對了,葉驚鴻還活著,如今已嫁給時晏,這次會陪著孩子們一起回來。”
這是皇帝前幾日從謝霆舟的來信中得到的消息,告訴皇後,意在提醒她看在葉驚鴻的麵上彆再為難葉楨。
畢竟葉驚鴻於他們有恩。
可皇後想到的是葉楨身後又多了一重依仗,葉驚鴻此人忠君愛國,但也護短,且對皇權不如尋常臣子那般畏懼。
所以,更不能讓謝霆舟坐上那個位置,否則,她餘生真的要看葉楨臉色而活。
故而在皇帝離開後,她叫來了娘家侄女鄭巧兒。
“燕王世子那邊可有動靜?”
鄭巧兒搖頭,“暫未收到宮外的信,不過我們的人確定您的信已經送到了燕王世子手裡。”
當年,皇後賜死祖父,鄭家被發配,雲王出事,皇帝又懲治了鄭家。
如今的鄭家無任何官職,成了最普通不過的百姓。
但家族不甘心,得知帝後生了嫌隙,便趁著宮裡選新的宮女,讓她冒認彆人的身份進了宮。
意在接近皇後,挑唆皇後爭權。
如今帝後不再如從前恩愛,女人被丈夫傷了心,失了丈夫這個依仗,就隻能依靠娘家。
這對鄭家來說就是機會。
她很幸運,一路選拔入宮,還被分到了鳳儀宮,聯絡到了皇後。
而皇後也如叔伯們猜測的一樣,落魄後對鄭家的態度從疏離到親近。
其實鄭巧兒很看不起這樣的皇後,為了討好皇帝,這些年對鄭家不聞不問,如今需要幫手了,便又想起娘家了。
可瞧不起她也得配合行事,因鄭家如今也隻有皇後這一條路,而她亦受夠了鄭家的落魄,想要翻身的機會。
隻可惜,如今鄭家也沒什麼可用之人,故而他們對燕地情況的了解也很難及時。
皇後也知自己的現況,想了想,拿出一匣子銀票,“讓你兄長雇些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幸在她的錢財沒被皇帝收走。
鄭巧兒忙接過。
家族自不會將全部希望放在她一人身上,故而讓兄長偷偷跟著她一起來了京城,他們宮內宮外接應。
有了錢,兄長辦事就容易許多。
不過。
“姑母,太子身後有大魏做依仗,陛下對太子也很是信任,燕王世子來了,真能有一爭之力嗎?”
燕地貧瘠,燕王手裡也無兵權,而太子這邊錢財兵權都不缺,助力更是不少。
兩方力量懸殊實在有些大。
她想博富貴,可若是毫無勝算,那就沒必要博,性命更重要。
“陛下得知您暈倒就趕了過來,可見陛下心裡頭還是有您的,若您能重得陛下歡心……”
坐穩皇後之位,如從前那般幫著皇帝理政,其實比攛掇還不知是何態度的燕王世子奪嫡,穩妥得多。
隻要皇後重新掌權,同樣也能拉拔鄭家。
皇後看出她心誌不堅定,冷笑道,“陛下已生了退位之心,而你祖父曾企圖用天花謀害太子,更是屢次叫囂要廢太子。
你叔伯們這些年又暗中教唆雲王與太子作對,你覺得等太子繼位,鄭家還有出頭之日?”
鄭巧兒神色一滯,“陛下正直壯年,怎……怎會生出退位之心?”
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若真是如此,那鄭家想要出頭,還真不能讓太子坐上那個位置。
她將匣子裡的銀票,全部卷了塞進衣袖,“巧兒這就讓兄長打聽燕王世子的情況。”
皇後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眸色陰鬱。
鄭家一代不如一代,若非無人可用,她絕不會與他們共謀。
可眼下……
她垂眸,看著自己枯瘦的手指,眼裡生出怨毒。
這雙手原本保養妥當,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一雙手,都是葉楨,明明她不過是經曆喪子之痛下抱怨了兩句,葉楨讓讓她又怎麼了?
她卻將事情鬨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