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則緩緩轉頭,看向皇帝,眼神帶著哀求,“陛下若真想讓我看看兒子,便讓燕王世子來一趟京城吧。
臣妾死前能若見他一麵,也無憾了,若陛下為難,便當臣妾是病糊塗了在胡言亂語。”
皇帝沒有立即答應。
但等他親自喂皇後吃藥,見她不可抑地嘔吐,吐完整個人破敗的似被抽走了所有生機,一副隨時會咽氣的模樣。
皇帝心軟了,“好,朕召他來京,但你不可提他的身份。”
皇後死寂的眼裡漸漸有了光,她含淚笑道,“能見他一麵,臣妾足以,不敢奢求其他。”
她得到消息,燕王世子至今沒有動作,或許是缺少來京的機緣。
如今,她將這機緣送到他麵前,他定然會來京城的。
隻要他來了京城,他們母子就有機會,至於他的身世,何須她再提,他早已知曉。
“陛下,燕地貧瘠,他不比長在我們身邊的孩子享福,臣妾求您,往後關照他一些,好嗎?”
她似呢喃,“如此,臣妾也能專心陪著雲兒,不會心係兩頭。
還有太子,不知他如今到了哪裡,臣妾是否還能等到見他最後一麵,臣妾還要同他說句對不起,是臣妾這做母親的失職,自私……”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皇後氣息越發低弱,頭一歪,聲音徹底沒了。
皇帝心口就是一提,忙召了馮院判。
馮院判戰戰兢兢探脈,小心道,“娘娘身子太虛,剛剛那一番折騰精氣神耗儘,昏睡過去了。
陛下,就讓娘娘睡會兒吧,老臣再去熬藥,待娘娘醒來就能喝了、”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去。
又讓陳伴君打來熱水,濕了帕子親自給皇後擦拭。
剛剛那一吐,讓皇後渾身被汗水打濕,皇帝想給她換身乾淨衣裳。
等脫了皇後的衣裳,見她原本豐盈的身體如今瘦得皮包骨,皇帝恨鐵不成鋼,“怎就到了如此地步,怎就將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
語氣裡滿是不忍。
卻沒看見皇後眼睫輕顫,唇邊溢出一抹殘冷的弧度。
若非皇帝變心,她何須用這自殘的手段,無人可依,她才不得不受這場苦。
皇後越想越覺得委屈,眼角有淚水滑落,看在皇帝眼中,隻當是她臨死前的不舍。
一安頓好皇後,就馬不停蹄去了禦書房,寫了聖旨召燕王世子回京。
之後的日子,皇後情況並未好轉,卻也總留著一口氣,沒有繼續惡化。
皇帝想了想,給謝霆舟也去了封信,將皇後的情況告知,想著皇後已經悔過,萬一太子原諒了皇後,沒有及時趕回來送終,會有遺憾。
可謝霆舟知道皇後和鄭家聯絡的事,她根本沒有悔過之心。
隻怕這病就是裝給皇帝看的。
收到信時,他們還在海上,謝霆舟看完直接將信丟進了大海。
也沒給皇帝回信,倒是給忠勇侯寫了封信,告知他們的歸期,叮囑他守好兵權。
謝霆舟擔心,若皇後當真是裝病,隻怕是對自己用了極致的手段瞞過皇帝和禦醫。
能對自己這樣狠,窮途末路之下,隻怕也不會對皇帝手下留情。
又給時無暇去了信,讓她盯著燕王世子的動向。
另一頭。
燕王世子看著聖旨沉默不語。
隨從等了許久,小心問道,“世子,您可要回京?”
燕王世子將聖旨卷起,神色不明,“天子有召,如何能不去。
母妃這兩年身子越發不如從前,京城好大夫多,正好帶母妃回京城看看大夫。”
二十天後,燕王府的馬車到了京城十裡長亭。
時無暇得了消息,讓屬下扮作盜賊,幾人騎馬一追一趕,與燕王世子的隊伍撞上。
‘盜賊’為逃命,橫衝直撞,衝亂了燕王世子的隊伍。
時無暇大喊,“站住,偷了你姑奶奶的東西還敢跑。”
話落,幾枚飛鏢都打了出去。
有個盜賊為躲避飛鏢,驚了燕王妃的馬車,馬蹄高揚,拉著馬車撒腿就往山崖衝。
“王妃!”
“母妃!”
燕王府的人大驚,紛紛去控馬救人,時無暇也隻得放棄追趕‘盜賊’,一個旋身坐到了車轅處,在馬車跌落山崖前,生生拉住了韁繩。
但燕王妃年近六十,身體本就不好,被這一驚臉色慘白,捂著心口張著嘴,呼吸困難。
“大夫!”
燕王世子忙大喊,他們一路行來是帶了大夫的。
可大夫一看燕王妃的情況,臉色大變,“王妃這病最是受不得刺激,否則神仙難醫,老朽醫術不精……”
“我瞧著這位夫人應是心臟方麵的舊疾,今日因我追賊而受驚,小女實在抱歉。”
時無暇打斷大夫的話,拿出一粒丹藥,遞給燕王世子,“我這有救心丹,應對夫人的病症有效,閣下看看是否要給夫人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