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拾一下,明天穿件乾淨衣服,去和你嫂子領結婚證。”
這個聲音,在噩夢中,足足折磨了武義五十年。
……
呼!
武義翻身坐起。
額頭劇痛漸漸消散,眼前畫麵逐漸聚焦。
這……這啥地方?
身下木板床咯吱作響,身旁白牆斑駁脫落,露出牆皮下的水泥灰,床頭舊木小桌上,搪瓷缸子臟舊發黃,從武義的視角,能看到“奮鬥”兩個字。
還有半個“民”字。
這是哪個廠的宿舍?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宿舍這麼破……都什麼時代了!還讓工人住這麼破的宿舍!如果讓我知道是哪個廠,我肯定要處理這個廠長!
等等,這杯子怎麼這麼眼熟?
武義皺了皺眉。
這是我的杯子……但它應該擦的乾乾淨淨,擺在書架上……
再看看四周。
桌上有個舊本子,依稀和記憶裡那個筆記本一模一樣,再看看床側牆麵,一張中野良子的海魂衫照片,胸口位置微微發黃。
武義嘴角抽了一下,老臉一熱。
什麼人對他開的玩笑?不像……細節做不到這種程度。
“莫非!難道是……”
他眼中冒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武義翻身下床,也不穿鞋,光著腳朝門口跑去。
這幾步一跑,他已經感覺到了一些不同——
他今年五十多歲,在某車企擔任總工程師,雖然仍在壯年,但身體免不了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尤其是左膝,走路時總隱隱作痛。
但現在,這身體,竟然是難以置信是輕便敏捷!
武義心中的激動又盛了幾分。
他跑到宿舍門口,洗臉盆架上安著洗臉鏡,對鏡子一照,武義呆住了。
五官筆挺、劍眉星目、一頭茂密黑發,活脫脫一個風華正茂的好青年!
“我……真的重生了?!”
武義情緒極為複雜。
人生重來,有多少遺憾可以彌補?這一世,他又能走到什麼高度?
但這樣的欣喜中,夾雜著的,卻是他前半生,那不堪回首的種種。
邢城第二機械廠。
當年,他是這廠裡的鉗工。
他的哥哥武德,是廠裡的廠長。
按說兄弟齊心其力斷金,兄弟倆在一個廠裡,彼此有個照料,是件美事。
但在武義進廠後的第二年,迎來了廠裡的第二波分房。
武義的哥哥武德,此時前妻剛死沒多久,正張羅著準備續弦,又趕上這波分房政策。
於是他便找到武義,勸武義和尚未續弦的繼妻先假結婚,把房子搞到手。
然而沒想到的是,在那之後,武義的親哥哥,竟然打的主意是,把這套房侵吞到自己名下!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武德竟然告發武義,把他送進監獄!
而更讓武義寒心的是,他的家族裡,父親、爺爺、叔伯們……
因為武德的廠長地位,竟然一邊倒幫他說話!甚至作假證!
那一張張無情冷漠的臉……
一晃眼幾十年……
回憶的潮水,針一般紮在武義額頭,他感到自己太陽穴突突直跳。
重生回來,我回到了什麼時間?
還有機會躲過前世的這波災禍嗎?
不,我都重活回來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