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算好了一切,信心滿滿地拉著淩敘宸,做賊似的悄悄拉開了房門。
門外清晨的涼風撲麵而來,帶著一絲清新的草木香。
沈梔深吸一口氣,正要催促身邊的人快走。
可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就徹底凝固了。
隻見她的房門口,整整齊齊地站著三個人。
為首的,是她那一身官服穿得一絲不苟,眉毛擰成一個死結,正用一種堪比審視國賊的目光盯著她的爹,當朝丞相沈經義。
沈經義旁邊,是她那保養得宜,此刻卻一臉錯愕,手裡的帕子都快絞爛了的娘。
最後麵,是她那個一向玩世不恭,此刻卻目瞪口呆,下巴頦都快掉到地上的親哥,沈清和。
一家人,齊齊整整。
三個人,六隻眼,就這麼直勾勾地,越過她,死死地釘在她身後那個穿著玄色衣袍、身形挺拔的男人身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時間,也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沈梔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完了。
這比她預想過的任何一種攤牌方式,都要來得刺激。
原來,昨夜沈經義憂心陛下反常的“恩寵”,在床上翻來覆去烙了半宿的餅,愣是沒睡著。
沈母心疼丈夫,又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便小聲透露了一點風聲:“老爺,你也彆太憂心了。你還不知道吧,梔梔今天跟我說,已經有心上人了,本想今晚就告訴我們,看你這副模樣,怕你更煩心,才沒說。”
這話一出,沈經義哪裡還睡得著?
國事已經夠煩了,現在女兒的終身大事也冒了出來!
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拐走他沈家的掌上明珠?
於是,徹底失眠的沈相爺,四更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還順道把睡的正香的兒子和剛被他吵醒的夫人全都薅了起來,美其名曰“家事朝會”,勢要在上朝前,把女兒的這個“心上人”給問個底朝天。
結果,他們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清芷院,連門都還沒來得及敲,就收到了這麼一份畢生難忘的“驚喜”。
沈經義的目光,從自家女兒那隻還緊緊抓著男人袖子的手上,緩緩移到男人那張俊美無儔、此刻卻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不自然的臉上。
他的瞳孔,經曆了一場劇烈的地震。
震驚,疑惑,難以置信,再到恍然大悟,最後,所有的情緒都沉澱為一種深不見底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平靜。
站在一旁的沈清和,終於從石化狀態中找回了自己的下巴。
他倒是一早就知道兩人的關係了,但他不知道堂堂天子居然還會鑽女子閨房啊!
這叫什麼事兒啊!
他看看自家妹妹那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表情,又看看那位站在晨光裡,明明身份尊貴無比,此刻卻活像個被抓了現行的毛頭小子的當朝天子。
他忽然很想笑,但看著父親那張黑得快要滴出墨汁的臉,又生生憋了回去,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寂靜中,還是沈經義先開了口。
他沒有看沈梔,而是對著淩敘宸,微微躬了躬身,聲音平靜好似沒有一絲波瀾,卻比臘月的寒風還要刺骨。
“陛下,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