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敘宸的身子瞬間繃緊,但很快又放鬆下來,甚至還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依偎著,誰也沒有說話,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天地間隻剩下頭頂的星河與身邊的彼此。
直到夜深露重,魏忠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殿角下,衝著屋頂的方向,極有分寸地輕咳了一聲。
這一聲咳,打破了寧靜。
淩敘宸的身子又是一僵。
他垂眸,看著靠在自己肩上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姑娘,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該送她去休息了。
可……去哪裡休息?
他有無數個理由,可以立刻命人收拾出一間最華麗的偏殿,讓她舒舒服服地住下。
可他心底最深處那個偏執的,貪婪的惡魔,卻在叫囂著,把她留下,讓她待在自己身邊,一步也不要離開。
尤其是今天。
他的理智與欲望在瘋狂交戰。
最終,魏忠的第二聲輕咳響起,淩敘宸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沙啞:“夜深了,我們……回寢吧。”
說完這兩個字,他整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沈梔的臉,不錯過她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隻要她露出一點點為難或者不情願,他會立刻改口。
然而,沈梔隻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他肩上抬起頭,衝他綻開一個甜軟的笑。
“好呀。”她回答得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扭捏,“都聽你的。”
淩敘宸隻覺得那顆七上八下的心,被她這一句話,穩穩地托住了。
他帶著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寢殿。
這一次,他沒有再帶她去偏廳,而是徑直穿過正殿,朝著內室走去。
一路上,他的步子邁得很慢,掌心牽著的那隻小手,被他握得緊緊的,手心甚至冒出了一層薄汗。
他承認自己有私心。
今天,他內心那股想要與她膩在一起的渴望,前所未有地戰勝了他的理智。
他想,她本就是他的小太陽,屬於他的!
那麼,住在他這裡,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對,就是這樣。
隻要她不討厭,不抗拒就好。
淩敘宸在心裡說服著自己,可眼角的餘光卻始終黏在沈梔身上,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
隻要沈梔露出一點不高興或者勉強的表情,他就會立刻改變主意。
幸好,沈梔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好奇地打量著他的寢殿,沒有半分不悅。
直到兩人站定在內室中央,淩敘宸那顆高懸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沈梔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跑到外間,將那個她一直抱著的青色布包拿了進來。
“對了,”她獻寶似的將布包放到他麵前的桌案上,眉眼彎彎,“差點忘了,你的生辰禮物。”
淩敘宸的目光落在那個包裹上,心跳驟然加速。
他看著她,看她小心翼翼地解開布包的係帶,層層打開,露出了裡麵的東西。
是一件衣服。
一件用最柔軟的月白色雲緞裁成的寢衣。
樣式簡單,沒有任何繁複的龍紋刺繡,隻在領口和袖口處,用銀色的絲線,繡了幾朵含苞待放的梔子花。
針腳算不上多精湛,甚至有些地方還歪歪扭扭的,卻能看出繡製者的用心。
淩敘宸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看著那件寢衣,再看看眼前笑得一臉期待的姑娘,感覺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瞬間湧向了心臟,然後炸開,化作滔天的狂喜。
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上揚的嘴角,眼底的墨色翻湧著,亮得驚人。
這是……她親手為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