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成實體,餐廳裡隻剩下細微的呼吸聲,宴漣連筷子都不敢再動一下。
宴禮的目光從沈梔的臉上,緩緩移回到宴奕平靜的麵容上,停留了許久。
“宴奕,”他終於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你來我書房一趟。”
話音落下,他便起身,徑直走向二樓。
宴奕放下筷子,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也跟著站了起來。
沈梔幾乎是同時起身,想跟上去。
一隻溫熱乾燥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腕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
宴奕沒有看她,隻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便轉身跟上了宴禮的步伐,兩個同樣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沈梔剛想掙開,另一隻柔軟的手就握住了她的胳膊。
“梔梔,跟媽媽來。”戚婷的聲音很溫和,但手上的力道卻不容拒絕。
她拉著沈梔,路過還僵在原地的宴漣時,不忘吩咐一句:“漣漣,去切些水果,待會兒給你妹妹送過來。”
宴漣一個激靈,如蒙大赦,立刻點頭:“好,我馬上去!”
戚婷的臥室裡燃著安神的熏香,布置得溫馨雅致。
她拉著沈梔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卻半天沒有說話,隻是握著她的手,仔細地打量她。
那眼神裡有心疼,有擔憂,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梔梔,”戚婷終於開口,聲音比在樓下時更輕,“你告訴媽媽,是不是宴奕他……強迫你了?”
在她心裡,沈梔還是那個六歲時被領進家門,又乖又懂事的小女孩。
她被他們夫妻倆保護得太好,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而宴奕,比她大了整整十歲,早早在商場摸爬滾打,心思深沉,手段狠厲,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哥哥照顧的少年。
這樣的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對等。
她怕她的女兒被騙了,被他那副成熟穩重的外表迷惑,甚至是被他用什麼手段控製了。
沈梔反手握住戚婷的手,掌心溫熱。她搖了搖頭,眼睛亮晶澈透,沒有絲毫陰霾和被迫的痕跡。
“媽,不是的。”
“那……”
“是我喜歡小叔。”沈梔搶在戚婷開口前,坦然地承認。
戚婷愣住了。
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關於年齡差距,關於人心險惡,關於女孩子要如何保護自己,可全被這一句直白的話堵了回去。
沈梔看著母親錯愕的神情,反而笑了。
她把頭靠在戚婷的肩上,像小時候一樣撒嬌,聲音軟軟糯糯的:“媽,小叔很好的。他很成熟,很有安全感,跟他在一起我什麼都不用操心。他會記得我所有喜歡吃的東西,會給我剝蝦,會幫我吹溫熱湯,下雨天他永遠會把傘傾向我這邊。他話不多,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為我著想。”
她仰起臉,看著戚婷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無比:“他或許在彆人眼裡很冷,可他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我。”
戚婷的心徹底亂了。
她看著女兒眼中閃爍的光芒,那種光彩,是偽裝不出來的,是真正沉浸在愛意中的女孩才會有的神采。
沈梔說的那些細節,她這個做母親的都看在眼裡,那確實是無微不至的體貼和照顧。
“可是,他畢竟是你的長輩,是你的……”
“媽,”沈梔把臉埋進戚婷的頸窩,輕輕蹭了蹭,“你最疼我了,對不對?你隻希望我開心,對不對?我現在,非常非常開心。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女孩溫熱的呼吸拂過皮膚,帶著她身上獨有的甜香。
戚婷被她一連串的“對不對”問得心都化了,所有的原則和擔憂在這一刻都潰不成軍。她歎了口氣,抬手撫摸著沈梔的頭發,語氣裡滿是無奈和縱容。
“你這孩子……從小就有主意。”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敲響,宴漣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探進頭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媽,梔梔,吃水果啦。”
她看房間裡氣氛還算和諧,悄悄鬆了口氣。
戚婷一看見她,剛剛被沈梔磨軟了的心又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