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生待在家裡也幫不上啥忙,想著與其跟李氏相看兩厭,保不齊啥時候又得吵起來,不如扛著鋤頭去田裡乾活。
家裡最有前途的弟弟受傷,林喜鳳心裡自然也不好過。
她今年十五,爹娘正商量著給她說一門親事呢,原本仗著弟弟的好前程,她應該能說上一樁不錯的親事,眼下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弟弟有沒有傷到腦子或者落下殘疾。
任何一樣,都能將他們一家人從天堂拽進地獄。
如果真是這樣,她肯定不能坐以待斃。
哪怕跟小姑一樣,給富人家做妾,至少吃穿不愁,好過嫁到貧戶吃糠咽菜。
一家人沉浸在悲傷中,各有心思,而大房因為要殺豬,幫忙的人多,大家有說有笑,一直熱熱鬨鬨的,隨著豬頭肉下鍋,肉香從老宅的院裡飄散出來。
程氏聞著這味,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
她一巴掌捶在床沿上。
老大一家太沒良心,光宗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來看看,還在家裡殺豬吃肉,這不擺明了幸災樂禍?
有他這麼當大伯的嗎?
許是被這一巴掌的力道震到了傷口,床上的林光宗“嘶”了一聲,睜開了眼,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又痛又沉。
“阿奶。”
望著寶貝孫子鼻青臉腫,腦袋上、身上纏滿裹簾【1】的模樣,程氏一時間沒處下手,肉眼可見的心疼起來。
“阿奶的心肝喲,你咋就遭了這麼大的罪。”
“阿奶。”林光宗隻覺得自己這會整個人都動不了,一動就痛的像有什麼東西在切割他骨頭似的,“我這是怎麼了?”
程氏紅著眼眶,“昨夜暴雨,你住的屋塌了,阿奶費了好大力氣才找人將你從屋底下扒出來,好在頂梁還撐在那兒沒散,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林光宗有些詫異,去年那樣大的雪屋子都沒塌,怎麼碰巧一場暴雨就塌了?
要說沒有人動手腳,他是不信的。
“阿奶,我覺得這事兒應該不是暴雨的原因。”
程氏收起情緒,神情凝重起來。
“怎麼說?”
“去年那麼大的雪都沒壓垮這間屋,一場暴雨怎可能將屋下垮?”他眼底帶著恨意,“大房才出了趙田的事,當晚我住的屋就塌了,這世上真有這麼巧合的事?”
程氏聽了心裡一驚,孫子向來聰慧,他分析的肯定沒錯。
“你的意思是,大房的人夜裡對你的屋動了手腳?你夜裡睡覺的時候可聽著什麼動靜了?”
林光宗搖頭,“我昨日念了一天的書,夜裡睡的沉,再加上暴雨,根本聽不到外麵的動靜。”
“也是。”程氏攥緊了拳頭,眼裡迸射凶光,“這事兒要真是大房做的,阿奶絕對饒不了他們!”
想到大孫子從昨夜到這會還沒進食,她又滿臉慈愛的望著床上的林光宗。
“光宗先在床上躺一躺,阿奶去給你盛一碗稀粥來,咱們先墊墊肚子,明兒讓你爹從鎮上帶幾根大骨回來燉湯,給你補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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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裹簾:古代裹傷口的帶,繃帶。
出處《醫宗金鑒·正骨心法要旨·器具總論》:“裹簾,以白布爲之,因患處不宜他器,隻宜布纏,始爲得法,故名裹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