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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裡的一個坑洞內,月光無私地照耀進來,銀霜下,一隻長了翅膀的白虎身影不時顯現,又不時離開。
老虎正在不大的陸地上焦灼地走來走去,它動作忽而一頓,低頭,乾嘔了兩聲。
它已經大半天沒吃過東西,肚子裡什麼都沒有,也沒有吐出什麼來,隻一些口水和反上來的胃酸,以及一些的血。
它的傷勢又加重了,因為它又試圖從頭頂那個洞口逃脫,很顯然,它失敗了。
不斷地嘗試也使得它身上又添了不少新傷,有一次甚至撞到石壁上,下來時肚腹就已經很不舒服,這會兒嘴角掛著血珠,半蹲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勁。
老虎舔著嘴角的血,抬頭,朝頭頂那不大的洞口望去。
明明看起來近在咫尺,很容易就能飛過去的樣子,偏如同天塹一般,難以攀登翻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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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地下河道內,朝晨正高舉自己的一隻手臂,貼著牆根站立。
手臂上不斷傳來涼涼液體滾落的觸覺,一開始的時候,朝晨以為隻是水珠罷了,慢慢地脫離那個沒有空隙的隧道,高度緊繃的精神和身體放鬆之後,她才發現疼痛。
手臂處正一陣一陣地抽疼,而且範圍很廣,她摸過,有一道長長的皮肉外翻的痕跡。
傷她已經用那塊多出來的、她當備用紗布用的長條簡單係過,不過那‘紗布’太薄,也太短,她的傷口過長,紗布沒裹幾圈已經用完,還有一截傷口處理不了,就是這處的傷口在流血。
但朝晨現在的麻煩不是這個,而是水下那個龐大的、滑膩膩的不知名魚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血引來的,剛剛她的身體觸碰到了一個滑膩的龐大魚身。
大多數魚兒其實都是食肉的,尤其是原始森林的魚,部分可以長到如同一艘小船那麼大,不是鯊魚和海豚,就是魚。
對於這些魚來說,她皮薄肉嫩,身上還有傷,就是最佳的食材。
朝晨渾身緊繃,有一種剛脫了虎穴,又進了狼窩的感覺。
她站在原地,認真想了想後,將那隻受傷的手臂往一旁舉了舉,血也滴得離她遠了遠,同時另一隻手緊緊握住石刀。
石刀、竹筒等等一些重要的東西一直都在她的斜挎包內,背簍裡放的是無關緊要的,並且背簍也被她找了回來。
因為背簍底部太密,沒進水,一直飄在水麵,被石柱擋在原地。
她一脫離危險,從那段沒有空氣的水底出來後,第一時間橫向搜索,很容易叫她拿回自己的背簍。
現在背簍被她浸透了,背在背上,剛剛那魚也觸碰過背簍,她感覺過巨大的推力。
朝晨推測這隻魚還沒有動,大概就是發現自己沒有她‘大’,在衡量自己能否拿下她。
在動物界,大多數情況下,小個頭的都不會招惹比自己大的。
畢竟個頭其實就是實力的一種表現。
所以那隻魚不斷地在四周遊走,不時用滑膩的身子觸碰她一下,用身體丈量她,就是沒輕易咬來。
動物是很聰明的。
血腥味旁移,那隻魚兒位置也挪了挪,朝晨聽到有嘩啦啦的水聲,在離她很近的位置,方位就是血腥味那邊。
果然是被血腥味引來的。
這隻魚已經對她起了心思,在水下如果它突襲,她肯定會被咬,這麼大的魚能生啃掉她一大塊肉。
不能再等了!
朝晨咬了咬牙,手中石刀用力一劃。
嘩啦一聲,巨大的翻水聲,同時是一股更濃鬱的血腥味傳來,那魚被她傷了!
朝晨一擊過後就急忙收了手,因為她很清楚,魚吃痛肯定會反擊她,其實她感覺那魚已經反擊過,隻不過她這一下是從頭頂刺下去的,魚身子隻能左右扭動,不能抬頭,所以沒咬著她。
挨了一刀,魚兒定也是受了驚的,朝晨聽到嘩啦啦的水聲漸小,那魚似乎遊走了。
朝晨並沒有放鬆警惕,但也不敢停留,腳下加緊朝上遊摸去。
身子一直緊貼著山壁邊緣,這樣一麵就不用防禦,背簍還在背後,後背有一半也不用防,她隻要注意著自己的前方和一側就好。
沒有火把,但人已經在完全漆黑的地方行走過很長一段路,眼睛竟奇跡一樣有那麼一點點適應洞內。
或者說,這山洞內一直都不是完全漆黑的,山壁間隱隱散發著淡淡的熒光,有火把時瞧不見,沒有光亮時反而能望見,所以她隱約能看到一點點的洞內輪廓。
朝晨借著這點便利行走,心中也不知為何,竟隱隱有些期待那隻魚再跑過來。
她需要食物。
在經曆過被鷹抓,和老虎鬥,被卷進漩渦,名為死亡的利劍時刻懸在頭頂後,她的膽子竟也越來越大,都敢對著那條魚反擊,也敢肖想那隻魚了。
這是在從前她想都不敢想的。
人在磨難中進步是真的快啊。
朝晨苦笑一聲,繼續摸著石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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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進行到大半的時候,坑洞底,老虎窩在一堆已經燃儘的灰燼旁,鼻尖聳了聳,嗅空氣中屬於另一個的氣息。
又變淡了。
隨著主人離開的時間變長,空氣中屬於她的氣息也在不斷消散,已經到了幾乎聞不著的地步。
老虎起身,更靠近那堆枯葉。
洞內目前隻有那處氣息最強。
老虎剛臥下沒多久,身形再度起身,更靠近枯葉。
又過了一會兒,老虎乾脆踩上枯葉堆。
在裡麵走來走去轉了兩圈後,它停下,身子朝下臥去。
這一次它躺在了枯葉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