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看到那些長官臉上的神情大多是憧憬與敬畏,甚至還有幾分興奮,她就知道——艦船上絕大多數人確實不知道她是被搶來的。
那這些人也都不知道她是“黑戶”。
暫時破解“黑戶”困局的辦法,就是多露臉,讓自己變成人人都認識的神人閣下。
萬時故意在所到之處都造成了圍觀和轟動。
她把某隻身材矮小的小熊貓後勤官抱到了輪椅上,臉埋在對方毛絨絨裡,抹著眼淚說自己曾經做夢都想抱抱小熊貓,惹得對方一陣臉紅。
她想要看某位高原蝮蛇警督的毒牙,在張大嘴的時候,一臉天真的將腦袋伸進對方嘴裡,還想要拿手摸摸對方的毒牙,引來周圍陣陣驚呼。
萬時的容貌總是很有欺騙性,舉止又出其不意且純稚天真,她想要討人喜歡的時候,很難有人不被她吸引。
很快這位蒼白脆弱又美麗的神人殿下的名字已經傳遍了艦船。連下層甲板的勞工們都傳播著她名字的古老發音——
她名字也從“漫長的時間”被傳成了“永恒”的意味。
萬時也隱約意識到,她純人類的外貌對很多類人而言非常有吸引力。
幾乎每個路過的類人都將目光黏在她臉上,或驚異或癡迷。
不過也有不少長官並不會被她的一笑一顰糊弄,他們隻在乎實用,直接逼問萬時能否帶星環艦導航躍遷。
萬時點頭:“瓦南裡告訴我,艦船上有四十萬人都想要通過躍遷回到家鄉。我自己雖沒有了家鄉,但我懂得思鄉的滋味。”
她虛弱的靠在輪椅上,聽著珂彌如實翻譯的她的話語,也露出堅定的微笑:“我的精神力不算強,但身體已經恢複了很多,我一定會儘力幫助你們。”
反正她不願意也會被瓦南裡逼迫去導航,不如姿態做高一點。
船上許多圍著她的軍官都有些沉默了。
他們知道神人是多麼脆弱與短命,而他們這些類人比她身體強大那麼多,幾十萬叛軍卻欺騙她說是為了“回家”,讓她豁出去來幫助他們躍遷。
他們類人真不是人啊。
喬最後引著她去往了星環艦上最核心的中央艦橋大廳。
大廳像是冷硬金屬的凡爾賽宮,高聳的廳堂上方是玻璃花窗,映射著冰冷的星空。寬約百米的艦橋兩側是各核心部門,而大廳正中間則是由念能者們的精神力勾勒的星圖,在空中變化著。
公爵寶座就在艦船前部的高台上。
喬介紹著周圍的環境,珂彌將她的輪椅一直推到寶座前麵。
萬時近距離才看清,金屬寶座上雕刻著各類種族的遺骸形態,而扶手最前端則是人類骷髏的麵孔。座椅上繃著血紅色柔軟皮革,四周懸掛滿了各類儀表盤與屏幕,她能想象到紮赫蘭坐在上頭發號施令的模樣。
與之相比,她的輪椅那麼窄,那麼小。
萬時忍不住伸出手去,也摸了摸那座椅扶手前端的骷髏眼窩。
金屬眼窩光滑且充滿金屬光澤,這是達達米亞公國的徽記,紮赫蘭應該也無數次用戴著皮手套的手指撫摸過。
“上方就是您之前去過的導航廳。”
喬抬手指著上方,萬時仰起頭。
棧道連接的黑色玻璃球形大廳懸在艦橋大廳正上方。
瓦南裡昂首闊步從艦橋二層走下來,對著萬時笑道:“聽說神人閣下想通了,願意躍遷導航了?不如我帶神人閣下再參觀一下指揮中心?”
她走到輪椅邊,喬乖順的點頭退下。
萬時餘光察覺到法希丁朝著喬走過來,但珂彌推著輪椅已經遠離了。
萬時與珂彌、瓦南裡三人走到艦橋前端,瓦南裡給她介紹著前端的各種指揮係統,說著未來會在躍遷中發揮的功效。
萬時道:“說起來,我很好奇這三個人在各自家族中都是什麼地位?送到星環艦上,更像是質子或者信物吧,估計在家族中無人問津?”
瓦南裡卻搖搖頭:“紮赫蘭怎麼會讓他們送個無關緊要的廢物來?他點名要的都是各個家族最核心、最有繼承權的人之一。”
“法希丁是家中長子,他的多物種家族再過去幾年生育並不好,隻有幾個還很年幼的小輩誕生;你沒見過的庫拉,更是家中獨子,他的家族差點被紮赫蘭屠了,仇怨很深。”
“喬稍微特殊一些,她在家族裡倒是地位平平,但過去十幾年她的家族有權有勢者幾乎都遭遇了不幸,她應該也算得上最能說得上話的人。”
萬時手指摩挲著嘴唇:“有意思。”
瓦南裡解釋之後也沒太在意,卻沒想到她介紹幾位軍官,走到後方空地時,萬時忽然道:“我要導航,也不是沒有條件的。”
珂彌翻譯的話音剛落,瓦南裡眼睛一眯神情不善:“說來聽聽。”
萬時露出笑容:“給我辦一場婚禮吧。我和紮赫蘭公爵的婚禮。”
瓦南裡擰眉:“他已經死了,這哪有跟死人辦婚禮的?而且教堂也不會承認這場婚姻的。”
珂彌也攥緊了輪椅的扶手,但他隻是翻譯著,沒有多說一個字。
萬時托腮道:“如果不辦婚禮,我這樣珍貴的神人恐怕很難留在星環艦上吧?你也說過,絕大多數的遠航艦船都沒有神人的。總要給我一個留在這裡的理由吧。”
瓦南裡盯著她,表情怪異:“……你想留在這裡?”
這可是個四十萬人的大寶艦啊!
而且你們內鬥那麼厲害,太有可乘之機了。
萬時:“這畢竟是我第一個家。”
瓦南裡看著萬時細弱的胳膊、站都站不穩的雙腿,她總覺得萬時沒有跟她談條件的資格,她應該把萬時按到這把椅子上,拿槍逼著她為星環艦導航躍遷。
但給神人辦一場過家家似的婚禮,很能凝聚艦船上的人心。
瓦南裡背著手:“可以。繼承人庫拉有一頭棕發,跟紮赫蘭大人比較像,可以讓他捧著畫像來舉辦婚禮。看來閣下真的很喜歡紮赫蘭大人,聽說你不認為主謀是布爾維爾,還想調查是誰殺了紮赫蘭。”
萬時靠在輪椅上,抬起眉毛:“難道瓦南裡真認為——布爾維爾是主謀?”
瓦南裡沉默了一下:“閣下認為是誰?”
萬時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瓦南裡垂下來的食指:“不重要。”
瓦南裡低頭。
萬時晃了晃她的手,咧嘴笑起來:“我不但要婚禮,還要一場特彆的婚禮。”
瓦南裡真想甩開她的手說:彆得寸進尺。彆人會對神人頂禮膜拜,她可不會。
萬時輕輕道:“在我的婚禮上封鎖現場,把三個繼承人都殺了吧。我想要婚禮變成一片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