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時咬著牙道:“我這是過家家玩呢,天呐,你可彆讓媽媽知道了!”
姐姐:[不會的,這些天我就沒見過媽媽,她不會知道的!但是狗狗一直想看你穿婚紗的吧,可惜他不在。]
萬時翻了個白眼不理她。
姐姐圍在她身邊,想撥弄一下萬時的漂亮裙擺,但她已經知道自己亂動物品會被人發現,隻好站著亂扭。
姐姐抬頭望著萬時漂亮的側臉,她寶石般的眼瞳正敏銳的觀察著在場所有人。
姐姐忽然道:[……哥哥肯定很想見到你這副模樣。]
萬時猛地轉過臉來,低頭看她。
姐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
萬時表情微微扭曲,她惱火的啐了一口:“閉嘴吧。”
萬時被姐姐得心煩意亂,裙擺下都開始拄著拐杖抖腿,隻等著那位捧畫像的庫拉到場。
可婚禮的時間都快到了,庫拉還沒有來,瓦南裡去派人請他,幾位士兵回來的時候臉色卻不太好:“他不在房間,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可能是不願意參加婚禮。”
“那就讓法希丁頂替!”
法希丁也沒有拒絕,他頭上披著螺旋花紋的白色寬巾,捧著紮赫蘭的油畫,走到神台前。
他懷裡的油畫是萬時特意挑選的露肉最多的一幅,之前掛在紮赫蘭的書房裡。
這家夥頗為自戀,或者說這個時代貴族很流行古典油畫,紮赫蘭的偌大住所最起碼掛了七八幅。
油畫框上搭著紅色緞帶,燈光映照在教堂背後的熔爐與其上方的螺旋女神雕像上。
在周圍教堂唱詩班的音樂聲中,萬時和法希丁分彆從兩邊走向神台附近。
法希丁今日穿的也很莊重,金色鑲邊的軍服與及膝的皮靴,紅色頭發上掛滿了彩色珠寶與金鏈子,軍服下還有他鮮豔美麗的羽尾。
神甫念誦著禱詞,萬時和法希丁越走越近,她目光本來凝視著油畫中不可一世的紮赫蘭,但目光緩緩上移,又看向了法希丁的雙眼。
她麵頰上漾出一絲淺笑,紫色瞳孔中仿佛有與他相識相知多年的情意,法希丁甚至有些恍惚了。
簡直像是他們二人真的走入了婚姻……
二人慢慢走近,萬時想將自己手腕上的紅緞帶與畫框上的綁在一起,可她一隻手還要拄著拐杖才能站直,她抬起眼看著法希丁,睫毛扇動。
法希丁意會,半跪下來,他把半大的油畫框立在腿上,伸出兩隻手,將兩條紅色緞帶打結係在一起。
萬時餘光看到,瓦南裡坐在婚禮賓客的第一排,坐姿巍然不動。但她手底下的衛兵,在賓客身後開始緩慢的交接位置,守住出入口。
萬時挑起眉毛:瓦南裡打算動手了嗎?
不過她今天前來的時候看到過守衛的裝備,他們沒有配備太多殺傷性的實彈,難道以瓦南裡的性格,她打算折中——
隻囚禁三位繼承人,而不是殺了他們?
嘖。那可太沒意思了。
萬時手指撥了撥拐杖。這支拐杖是她在書房裡找到的,裡頭藏著一柄劍。
不如她等瓦南裡動手的一瞬間,就直接抬手殺了法希丁?
雖說法希丁等級不低,甚至可能跟布爾維爾不相上下,她哪怕有了兩隻看不見的虛手加持,也不一定能一擊必殺。
但法希丁恐怕不敢傷害神人,而隻要見血,就足以引發恐慌,逼迫瓦南裡暴力鎮壓局勢,引發兩方更大的矛盾了。
萬時正在思索,法希丁用隻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歎氣道:“神人閣下,我說過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你為什麼聽不懂?瓦南裡的掙紮都是徒勞的——”
萬時挑起眉毛。
法希丁自嘲的笑了笑:“啊我忘了,你的守嗣人不在身邊,你聽不懂。”
萬時露出客氣又迷茫的微笑。
法希丁沒再說話,托著紮赫蘭的畫框跟萬時並肩站著。
說是結婚,倆人更像是給紮赫蘭袒胸露乳的畫像揭幕之後的領導合照。
卻沒想到畫框背後,萬時突然握住了法希丁的手指,她的指甲略長,戳痛了他,但又像是害怕一樣緊緊抓著他不放手。
法希丁轉過眼睛去看。
畫框背後,她右手上綁著的紅色緞帶,就像手銬一樣,另一端掛在這幅死人的畫像上。
法希丁心軟了,他偷偷回握住她纖細的手指。
萬時忽然向著觀禮的諸位上層官員頷首,麵帶微笑,用有些生澀的帝國通用語,開口道:“我不止是與紮赫蘭結婚。我是與這艘艦船結婚,成為大家的家人。我會帶著你們回家的。”
法希丁望著她的側臉。
他覺得這話不一定是萬時自己想說的,說不定是瓦南裡教給她的。
可憐的神人,她被瓦南裡推著走到這麼狼狽的地步,一定什麼都不知道。
瓦南裡立刻站起身來:“神人閣下就是我們船上的一份子,將庇護我們所有人!”
隨著瓦南裡鼓掌,許多高官也站起身來使勁鼓掌。
整個帝國還活著的神人都屈指可數!
彆管這艘星環艦以後是在瓦南裡手裡,還是會到哪個繼承人手裡,他們都有了自己的高端武器、精神象征——神人!
甚至有幾位之前和萬時見過麵的,忍不住高呼她的名字:
“萬時!”“萬時!”
萬時看到了逐漸包圍賓客的衛兵,她緊緊回握住法希丁的手指,另一隻手不著痕跡的轉動著拐杖。
等衛兵動手的瞬間,她就會將拐杖中藏的長劍穿透紮赫蘭的畫像,刺向法希丁的側腰。
“……那是什麼?”
“等等,誰在上層?是庫拉閣下嗎?!”
萬時聽到一陣騷動,她仰頭望去,瘦高的棕發身影站在熔爐上方的回廊上。
男人張開手,迸發出一聲呼喝:
“是我殺了紮赫蘭,是我殺了紮赫蘭!!我終於報仇了!”
“帝國海軍已經逼近!你們這些紮赫蘭的同夥,一個也彆想活!”
忽然他縱身往下一躍。
就在他要躍入熔爐開口前,他脖子上綁著的鎖鏈將他身軀在空中猛地往後一拽,他的身體在空中亂晃。
在熔爐的金光中,那具屍體就像是搖晃的鐘擺。
婚禮現場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