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在灰天飄落,山峰矗立成一道崔嵬的黑影。
整個北古木崖在這一刻卻呈現出奇異的寂靜。
山道上上下下,峽穀之間是如螻蟻般的修士們。
這時候乃是一日勞作結束的時候,本該熱鬨異常。
可...沒人說話。
所有人都已被那奇異的、戛然而止的四個字給震住了,茫然的呆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四個字,就像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強者出聲拜訪,可話才說一半,就被什麼東西死死掐住了脖子。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駐守於北古木崖的管事——鋼胡子。
巨人紙塔中,一方管事地位已不低,而能被冠以“胡子”之名,則基本都已是初入築基的強者。
鋼胡子反應極快。
但是,他的反應並不是外出循聲探查,而是迅速啟動了禁製。
第二批反應過來的是峽穀入口的周家、伍家、田家人,這些人見光罩慢慢形成,一個個兒頓時使出平身力氣,飛快往峽穀裡衝來。
反應快的一批跑入了古木崖,反應慢的卻留在了外麵。
一重透明光罩已然籠罩在了整個北古木崖。
隨著光罩的出現,恐慌逐漸升起,沸騰!四處一片嘈雜混亂!
數年之前,南古木崖的全滅。
彼時彼刻,是否恰如此時此刻?
嘭嘭嘭!
嘭嘭嘭!!
一道道洞府的屋門迅速關閉。
還有不少人忽的開始奔逃,逃向修煉室。
再有的則是往峽穀門口跑,驚恐地聚在駐守管事鋼胡子身側,恭敬又驚慌地詢問“管事,發生什麼了?”
另一邊,周家的人則道:“方才那名字,應該是我周家老祖的名字...這,為何說了半句,就不說了?”
田家人道:“你周家老祖不是還要過兩天到嗎?”
周家人道:“你們怎知我周家事?”
田家人嗬了聲道:“誰不知?”
周家老祖定於七日後來訪,這事兒早就暗裡在消息靈通的高層宣傳開了。
田家早有猜測:周家老祖這一次來,一是為了調查獨孫之死,二是為了稍稍展示實力,宣布周家地位的提升,說不得還要尋個盟友,壯大自家,以為今後吞並田家產業做鋪墊。
田家來此的管事田勉心中也是驚慌不已,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家主拜訪過的那位築基散修身上。
崔虎...不在人群中。
他那一身五瞳血眼袍,人群已容不得。
不過,此時的他也緊張無比,麵容繃著,站在峽穀的一處巨岩下。
他周邊也有不少低階弟子聚著,這些低階弟子像是溺水之人,災難來臨,本能地靠近著強者。
五瞳...對他們來說就已經很強了。
崔虎喉結滾動,怔怔地仰望著那高空的光罩。
數年前,那血色的一晚曆曆在目。
忽的,他耳邊傳來聲音。
“師弟,那晚可也是如此?”
崔虎回頭,對上了秦詩兒的俏臉。
他點了點頭。
忽的注意到秦詩兒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側居然還跟了個膚白個高的英俊少年,隻不過看著衣袍製式...那少年顯然隻是練氣一層的弟子。
少年正癡迷地看著秦詩兒。
秦詩兒咬唇,嫵媚低聲道:“若是今晚重現那日災難,我們說不得都要死啦。要不要死之前,和師姐快活一下,不留遺憾呢?”
她話音落下,旁邊少年麵色煞白,用一種恐懼、憤怒的神色瞥了一眼崔虎,旋即又急忙低下頭,雙拳握緊。
崔虎皺眉看著這兩人,又掃了眼那一階弟子,道:“周家的未婚妻,張鎮東張師兄的道侶,我可不敢唐突。”
“咯咯咯咯...”
秦詩兒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忽的側身,伸出手指,那比她高半個頭的英俊少年急忙蹲了下來。
秦詩兒手指挑起那少年的下巴,柔聲問了句:“你怕嗎?”
那少年猛然搖頭,道:“不怕!”
秦詩兒重新看向崔虎,道:“師弟,一個一階弟子都不怕,你怕什麼?”
崔虎深深看了一眼秦詩兒,沒再說什麼。
他意識到他認識的詩兒師姐可能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觀想了“天元觀想圖”,獲得了練氣七層契機、同時性格大變的新師姐。
秦詩兒並未陪著崔虎在外等待,而是如牽狗般牽著那少年,然後同乘一馬,飛入了最高層的一座洞府,關緊了門。
有人離去,就有人靠近...
高處,似有人目睹了這一幕,飛身落下,落在了他身邊。
崔虎側頭一看,卻見是同為青囊樓弟子的另一對兒。
一個眉清目秀的儒雅中年男修,叫東居鵲,練氣九層內門弟子;另一個身形肥胖、卻顯著年輕的女修叫陳如意,練氣七層內門弟子。
“陰靈鬼體”並不好尋,但修煉陰靈氣功法卻事半功倍。
所以,一般練氣境的鬼醫,隻要在練氣九層之下的都顯得年輕,練氣九層的...若是顯老,那就是被卡住境界了。
事實上,卡境界是很尋常的事,越是往後,卡的越厲害。
東居鵲打量了崔虎一眼,笑道:“師弟境界差了一層,卻還能忍住天女誘惑,實是令人佩服。”
一旁的陳如意看他的眼神裡也頗有好感。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和他說公事之外的話。
崔虎行了一禮,道了聲:“東師兄,陳師姐。”
行禮罷了,他又道:“過去的秦師姐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