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岫清心中一驚，想起先前顧書源的反常，不由得眉心微蹙。
“是我疏忽了，夫子放心，這件事情我定會處理妥善。”
告彆了裴清等人，徐岫清便領著顧書源回了家。
屋內一燈如豆，顧書源正對著一本書發呆，手指無意識地扣著書頁邊緣。
徐岫清敲敲門，掀開門簾進去，輕輕坐在顧書源身邊。
她沒有急著質問，而是柔聲問道：“書源你這段時日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是在學堂裡不開心嗎？”
顧書源身體微微一顫，低下頭，嘴唇抿得緊緊的，不肯說話。
徐岫清耐心地等著，輕輕握住他有些冰涼的小手。
過了許久，顧書源才抬起頭，眼圈已經紅了，聲音帶著哽咽和濃重的自責。
“娘……我是不是做錯了？如果……如果當時我沒有躲開跑回家，顧安祖就不會失手殺了張天銘，張天銘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他說著，大顆眼淚滾落下來，砸在書本上，暈開一片濕痕。
“夫子教我們仁恕之道，可我……我間接害死了一條人命，我躺在床上，一閉上眼就會想到那天，想到張天銘……”
【後悔+16】
【自責+12】
原來如此！
徐岫清心中豁然開朗，隨即湧上一陣心疼。
這孩子，竟將顧安祖的惡行和意外的後果全都背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沉浸在“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道德枷鎖裡，無法自拔。
徐岫清將顧書源輕輕攬入懷中，撫摩著他的後背。
“書源，你抬起頭，看著娘。”
顧書源抽噎著抬起頭，淚眼婆娑。
徐岫清嗓音堅定而清晰，“起惡念行惡事的是顧安祖，不是你！你躲避傷害，是人之常情，是保護自己，何錯之有？張天銘的死是意外，這筆賬該算在行惡之人頭上，與你何乾？”
她一字一句，目光沉穩地看進他的眼睛裡。
“還有，也是最重要的。”
徐岫清語氣加重，“你若因此消沉，荒廢學業，才是真正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張天銘！他既是你的朋友，定不願意看到你現在自責頹廢的模樣，娘讓你讀書是為了讓你明事理，但你莫要把書讀死了！”
顧書源怔怔地聽著，眼中的迷茫和自責漸漸被觸動和思考所取代。
徐岫清替他擦去眼淚，語氣緩和下來，卻依舊有力。
“書源，你要記住，這世上有些罪不該你來背，也背不起。把彆人的罪過扛在自己身上，是愚蠢更是軟弱！你要做的是吸取教訓保護好自己，然後努力變得更好，更強大，這才是對生命最大的尊重！”
窗外，秋風依舊。
但顧書源胸中那塊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巨石，仿佛被這番清晰有力的話語撬動了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