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維的腦子裡自動閃過信息:這是巴布,家裡的老仆,也是為數不多的忠仆。
他定了定神,努力模仿著原主那略帶傲慢的語氣,用當地的土語開口:“嗯,知道了。你先去,我洗把臉就來。”
“好的,少爺。”巴布說完,便躬著身體退去。
拉維鬆了口氣,走到院角的大水缸前,拎起銅製水瓢——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內壁結著經年累月的水痕。
他舀了瓢涼水澆到頭上,冰涼的銅瓢貼在額角,混著泥土腥氣的涼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冰冷的感覺激得他一個哆嗦,卻也讓他混亂的頭腦變得異常清醒。
腦子裡開始思考起來:家族有地位,這就是無形的社交資產;沒錢,那就是需要解決的首要問題。
1991年的印度,舊秩序仍在,新浪潮將至,這中間有無數搞錢的門道。當務之急,是摸清家底,找到那個能撬動地球的支點。
洗完臉,拉維換上一件相對乾淨的白色托蒂,憑著記憶向小鎮中心的神廟走去。
土路坑坑窪窪,牛蹄印裡積著昨夜的雨水,路邊的雜貨鋪掛著五顏六色的布料,牆上釘著張印著甘地頭像的1991年日曆。
幾個穿粗布衣服的人正蹲在牆角啃著硬餅,見他過來,立刻低頭貼牆縮成一團。
拉維沒在意,走得急了些,其中一個瘦高個不小心撞了他的胳膊,嚇得“撲通”跪在泥裡,額頭抵著地麵不停磕頭:“對不住!賤民玷汙了少爺!求少爺恕罪!”
拉維愣了一下,才想起記憶裡“低種姓不能觸碰婆羅門”的規矩,他也沒精力追究,揮揮手讓對方滾蛋。
看著周圍的一切,拉維忍不住吐槽:“這地方比我老家八十年代的縣城還破,難怪窮得叮當響。”
神廟不算宏偉,但香火頗旺,是小鎮的中心,圍牆外圍著圈綠色的灌木,門口立著兩尊神像。一尊略顯磨損,但更為高大,一尊顏色鮮豔,小上一號。
這兩尊神像分彆是毗濕奴神和羅摩。
羅摩其實就是毗濕奴神的化身,不過因為近十年來信仰羅摩的人越來越多,所以趁著兩年前神廟失火,夏爾馬家便在門口的毗濕奴神雕像旁,又修了一座羅摩雕像。
拉維剛跨過門檻,就聽見一陣低沉的吟唱——是記憶裡的梵語頌歌,大意是“向偉大的毗濕奴神致敬”。
祭壇前,一個身披純白祭袍的老者正手持銅壺灑聖水,身形瘦高,顴骨突出,正是他的父親潘迪特?迪讓?夏爾馬。
拉維深吸一口氣:“父親,我來了。”
潘迪特轉過身,銳利的目光掃過他,鼻翼猛地動了動:“你身上怎麼有土酒的味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們的身體是神聖的,不能沾這種低種姓才喝的臟東西!”
拉維心裡一咯噔——昨晚這具身體乾了啥他哪知道?但他反應快,立刻露出一副“虔誠的困惑”,雙手依舊合十。
“父親,您誤會了。昨晚我在祈禱墊上冥想時,仿佛聽見神明的啟示,心裡太激動,才喝了點甜酒平複心神。”
老祭司冷哼一聲,眼神裡寫滿“我信你個鬼”,但看了眼牆上的日曆,祭祀時間快到了,也沒空深究。
“油嘴滑舌!跟上,祭祀儀式一步都不能錯,彆丟了夏爾馬家的臉!”
拉維暗叫僥幸,趕緊站到父親身後,看著潘迪特用孔雀羽毛扇輕掃神像,他手裡跟著胡亂比劃,嘴裡用中文碎碎念:“阿彌陀佛……不對,應該是毗濕奴神……幫幫忙,彆讓我穿幫啊!”
幸好這場日常祭祀流程不算複雜,他憑借著腦海中模糊的記憶,還有出色的觀察力和模仿能力,居然有驚無險地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