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拉維忍不住向潘迪特問道。
毗羅圖和他妹妹拉瓦妮亞渾身散發著和普通印度人不一樣的氣息。
從皮膚、刺青,還要衣著之類的細節也可能看出,他們倆不是普通的低種姓印度人。
當然,也不可能是高種姓人。
這就很令人好奇。
潘迪特聞言,不由微微一笑。
“他們來自塔爾沙漠。”
“塔爾沙漠?”拉維略感驚訝,他腦子裡迅速閃過關於這片沙漠的知識,“他們是拉巴裡人?”
“沒錯。”潘迪特點頭道。
拉維恍然,拉賈斯坦邦有不少地方是沙漠地帶,其中最大的沙漠莫過於塔爾沙漠。
塔爾沙漠覆蓋拉賈斯坦邦的大部,和古吉拉特邦的一小部分,還有旁遮普的一部分,並且還延伸到了巴基斯坦。
這片嚴酷而美麗的沙漠裡,最主要的遊牧部落就是拉巴裡族。
這是個以遊牧為生的民族,精美的刺繡和紋身是他們的一大特色。
拉巴裡人無論男女,都喜歡在身上一些部位紋上紋身。
“毗羅圖是拉巴裡某個酋長的兒子?”拉維忽然想到一點,追問道。
因為在沙漠部落的傳統裡,紋身也不是隨便紋的,尤其在麵部刺青,往往是頭人或其直係親屬才有的特權。
毗羅圖的左頰上紋著複雜而精致的幾何圖案,這必然意味著他是拉巴裡某個部落頭人的兒子。
這樣的人,怎麼會來給他們夏爾馬家乾這種臟活?
拉巴裡人生活在沙漠裡,是遊牧部落,他們遊離在種姓製度之外,並不區分什麼婆羅門、刹帝利、吠舍、首陀羅。
按理來說,不應該對夏爾馬家馬首是瞻才對。
就算有什麼關係,也不至於讓親兒子來乾殺人的活啊。
潘迪特緩緩道:“他父親叫卡蘭,是塔爾沙漠西北部一個五百多人大小的部落的酋長。當年,塔爾沙漠出現了一場規模不小的瘟疫,巴爾維的部落很多人都感染了瘟疫,他們托黃金之城坦曼寺的祭司,找到了我,請我過去幫他們驅散了瘟疫。”
“原來是這樣。”拉維了然,這是對整個部落的救命之恩啊,也難怪巴爾維會聽潘迪特差遣。
“不過,我並沒有叫卡蘭把他兒子毗羅圖派過來。”
潘迪特略帶思索道。
“哦?”拉維有些好奇,潘迪特既然沒叫,那為什麼毗羅圖會來?
“明天問問毗羅圖吧,我也好些年沒見過他了。”潘迪特道。
父子倆說著,已經回到了祖宅。
吃完飯後,夜色漸深,涼風習習,拉維又在院子裡,和潘迪特聊了一些阿育吠陀香皂的事情。
“父親,我建議初期我們隻贈與信徒一種阿育吠陀香皂,就是以檀香為主料的這種。”
“單一,但是效果顯著,可以讓更多人形成固定記憶和印象。”
“嗯,有道理。”潘迪特對此也同意。
他之所以一下子調配出四種,也是為了多一些比較和選擇。
另外三種雖然在氣味上不如這塊檀香的,但是其實各有側重。
比如骨白的椰子油香皂,就是主打滋潤。而青色苦楝葉為主的香皂,主打的是驅蟲。
檀香這塊,效果最為綜合,在氣味、清潔、安神等方麵,都有著不錯的表現,也是他花費心血最多的。
“另外,父親,您覺得,贈送門檻設置多少比較合適?”
拉維問道。
他們構建阿育吠陀聖品體係,最核心的底層邏輯,就是給諸多毗濕奴神廟帶來更高的“香火錢”。
因此這玩意肯定不能免費送。
但是現在經濟低迷,底層低種姓信徒也沒什麼錢,所以不宜把捐贈門檻設置的太高。
“10盧比吧。”
潘迪特沉吟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開口道。
這種混合了多種阿育吠陀草藥的檀香香皂,成本並不算特彆便宜,平均劃到了3—4盧比一塊。
如果量產的話,大概可以把成本壓縮到2—3盧比一塊。
定捐贈10盧比,即贈送一塊阿育吠陀香皂,神廟是有很大賺頭的。
關鍵是,有許多虔誠的信徒,他們不會每次隻捐10盧比,有的人會捐贈更多。
這就可以大大提升神廟的香火錢。
要知道,聯合利華在孟買、德裡這些城市售賣的“力士”香皂,大概在1520盧比一塊,有些高檔的更貴。
這些香皂,經由一些經銷商,運至各邦的縣城,甚至村鎮,經過層層加碼,一塊的價格能賣到30盧比左右。
這對於辛苦一天才能賺10—20盧比的底層人來說,根本就消費不起。
而夏爾馬家,隻需要他們給神捐贈10盧比,相當於半天的工錢,就可以被賜予“毗濕奴神具象化的祝福”,可以說相當劃算了。
對於一些勞工家庭來說,一塊阿育吠陀香皂,節省一點,用個把月不成問題。
這就叫性價比。
其實哪怕聯合利華的香皂,在鄉下賣10盧比一塊,除了一些富裕的吠舍和高種姓,也不會有誰去買。
因為很多底層低種姓人群連生存問題都沒有解決,他們很難去消費這種“提高生活水平”的奢侈品。
但是,夏爾馬家賜予的可不僅僅是香皂。
而是毗濕奴神的祝福。
每天用阿育吠陀香皂洗一次臉,那就是毗濕奴神祝福了他們一次。
這既帶來了乾淨、潔淨的身體,又能在精神上給予他們最大程度的慰藉。
彆說10盧比,哪怕是20盧比,30盧比,也會有很多信徒買單。
畢竟,在很多偏遠地方,有些婆羅門祭司,真的靠販賣所謂可以淨化身心的“神聖”牛尿,或者象征吉祥的牛糞灰給低種姓信徒而發了財。
跟潘迪特敲定了阿育吠陀香皂的一些重要事宜後,拉維便回房休息了。
剛推開臥室的門,他就看見阿努什卡正鋪著一塊柔軟的棉墊,在地上擺著一種極其考驗身體柔韌性的瑜伽姿勢——右腿屈膝踩地,左腿向側方伸直抬高與髖同平,足尖繃成細韌的線條,右手掌心貼地撐住身體重心,左手臂順著體側向上延展,指尖仿佛要觸到屋頂的陰影,上半身側傾成一道流暢的弧線,如同沙漠暮色裡懸停的彎月。
她穿著貼身的米白色棉質瑜伽背心與同色係緊身長褲,細膩的布料貼合肌膚,勾勒出柔美而健康的曲線。
擺著這種需要極強平衡感和力量的姿勢時,阿努什卡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燈下投下陰影,氣質與平常的乖巧溫順不同,顯得格外的平靜、專注。尤其眉心那一點朱砂,在凝神時隨呼吸微微舒展,像綴在眉宇間的一粒聖檀紅豆,為她增添了幾分不染塵俗的靜謐與神聖感。
“好高難度的瑜伽動作。”拉維看著正在沉浸於瑜伽冥想中的阿努什卡,指尖下意識抵在門把上,眼底漫過掩飾不住的驚豔。
這身體的柔韌性和控製力,放在他重生前,絕對可以稱為專業級瑜伽導師水準了。
此刻的阿努什卡,仿佛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散發著一種平時不曾顯露的、內在的寧靜與力量,這種獨特的魅力,讓拉維一時竟不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