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前院,正廳。
盛華蘭見到了快一年沒見的袁文紹,二人相對無言,久久不語,正廳之中洋溢著尷尬又陌生的氣氛。
袁文紹一臉煩惱,年初他所統領的廣勇軍第六指揮奉命前往福州提轄司“屯駐”,折騰了一整年。
他緊趕慢趕,就是為了趕在年前回來和家人團聚,結果一到家等待他的就是母親的哭訴和大嫂的告狀,他聽得是一個頭兩個大。
還沒等他緩過來,又被父親叫了過去,說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務離不開華蘭,讓他過來把華蘭給領回去,他就這樣來了。
盛華蘭貝齒緊咬紅唇,十指的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裡,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說些什麼。
雖說是十年夫妻,但聚少離多,真要論起來,也沒多少日子。
“娘子,我是來接你回去的!”最終還是袁文紹打破了沉默,婆媳矛盾、妯娌矛盾、誰對誰錯什麼的,實在是不方便在華蘭的娘家討論,還是遵照父親的指示把她接回去再說吧。
回答他的是沉默,好一會兒盛華蘭才幽幽道:“你就不問問莊姐兒怎麼樣了嗎?”
袁文紹愣了愣,他被好多事兒衝昏了頭腦,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嫡女還傷著呢,他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問道:“莊姐兒怎麼樣了,她醒了沒?”
盛華蘭沒有回答,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忽然覺得心好累,她的腦海中不由地飄過了莊姐兒和趙世安相處的溫馨畫麵。
一個和莊姐兒沒有血緣關係的姨夫,尚且對莊姐兒關愛備至、嗬護有加,可她的親生父親卻這般漠不關心,重男輕女到如斯地步!
這要是受傷的是他最寵愛的庶長子,他還會這麼冷靜淡然嗎!
盛華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千瘡百孔的靈魂再也不願回到那對她而言如同噩夢般的忠勤伯府!
袁文紹被盛華蘭看得渾身不自在,偏過頭歎了口氣道:“娘子,事情的經過我已經了解了,寶玉侄兒有錯,但如蘭妹妹也有錯,錯錯相抵,這件事兒就算了吧,當沒發生過,這樣對兩家都好!”
盛華蘭麵無表情道:“你是這樣想的?”
“嗯,不光我是這樣想的,這也是父親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弄得大家灰頭土臉的!”袁文紹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這才是老成持重的做法。
盛華蘭徹底死心了,從開始到現在,袁文紹都不曾主動說過一句關心她們母女的話,他真正關心的永遠隻有他的那個大家,可她想要的是一個溫馨的小家!
他沒錯,她也沒錯,錯的是他們之間的這段孽緣!
“你回去吧,我不會跟你回去的!”盛華蘭的眼中滿是決絕,既入窮巷,就該及時掉頭,不可等一世消磨,悔之晚矣!
“娘子,莫要任性,有什麼我們回家再說!新年在即,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等著你回去操持呢,莫要讓外人看了我們忠勤伯府的笑話!”袁文紹急了,這不回去是什麼意思,你是袁家的媳婦,哪有在娘家過年的道理!
“笑話?嗬嗬嗬...”盛華蘭氣極反笑,直直地看著袁文紹:“你看我像個笑話嗎?”
袁文紹的臉色也陰沉了下去,他一個大男子低頭上門、委曲求全地親自來接她,她還有什麼好矯情好不滿的!
“呼...”盛華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蕩,冷靜道:“罷了,好歹也是夫妻一場,好聚好散吧,沒必要弄得滿城風雨!袁文紹,我們和離吧!”
“離就離,和離書不日奉上!”被女人主動開口提和離之事,袁文紹的臉麵已經是掛不住了,這要是不硬氣應對,他的大男子臉麵也就丟光了。
“謝謝你,真心的!”盛華蘭起身朝袁文紹端莊地福了福,然後走出了正廳,腳步無比輕快,仿佛卸下了身上的千斤重擔!
走到院中,盛華蘭抬頭看了看天,覺得冬日的陽光格外溫暖、分外明媚!
她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