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魏征,怒聲道。
“魏征!你強詞奪理!朕乃天子,豈會畏人之言?隻是禦史台職責重大,需沉穩之人,林平安年紀尚輕,性情未定,還需磨礪!”
“磨礪?”
魏征的聲音更加激昂:“何處磨礪能比禦史台更能鍛煉其心性?使其直麵官場弊端,直麵君王得失?”
“當年陛下不嫌臣愚直,委以諫議之職,如今有才勝臣十倍者,陛下卻百般推諉!臣實不解!莫非陛下功業漸成,已不複當年虛心納諫之胸襟了?”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簡直是在說李世民膨脹了,飄了,不愛聽真話了!
“砰!”
“魏玄成!”李世民猛地一拍案幾,豁然起身,胸膛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你放肆!朕之胸襟,何時輪到你來質疑?朕看你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若是換作彆的臣子,見李世民發這麼大火,早該跪地請罪了。
但魏征不是彆人,他非但不懼,反而更加挺直了腰板,直視著暴怒的李世民,慨然道。
“陛下若認為臣放肆,臣甘領罪責!然臣之所請,乃為江山社稷,並非為私!”
“若陛下因一己之喜惡,或因畏憚直言,而棄賢才不用,臣便是拚卻這項上人頭,也要死諫到底!”
“陛下今日便是殺了臣,臣也要說:拒林平安入禦史台,乃陛下之失!”
李世民氣得在原地轉了兩圈,指著魏征,周身殺氣凜然,手指都在發抖:“好你個田舍翁,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他當然不可能因為這事殺了魏征,那不成昏君了?
但他也絕不想把林平安這把“誅心”的利劍天天放在身邊對著自己。
溫彥博見狀,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連忙打圓場:“陛下息怒,魏侍中也是一片忠心,隻是言辭急切了些……”
可他話未說完,便見魏征抖了抖繡在官袍上的詩,朗聲念道。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李世民:“……”
大殿百官:“……”
(好活!這二鳳確實過分了,看來我得加把火了!)林平安暗讚一聲,跨步出列,神色肅然的朝李世民拱手道。
“陛下!臣林平安,懇請陛下準臣入禦史台!”
李世民渾身一震,眸光死死的盯著他。
百官的目光也齊刷刷朝他看來。
不等李世民發話,林平安竟然提高了音量,語氣那叫一個誠懇又紮心。
“陛下!臣知陛下因臣與公主之事罰臣俸祿,臣甘願領罰,絕無怨言!”
“然,臣細細思之,陛下罰臣,皆因臣未能謹言慎行,致使家事外傳,有損天家顏麵!”
“然則!”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臣思來想去,發現臣之問題,根源在於所處之位不對!”
“戶部郎中之職,重在理財算賬,瑣碎繁複,易於使人拘泥小節,反而忽略了立身持正、言辭謹慎之大節!”
“臣之過,非不願改,實乃環境使然,無處施展謹言慎行之才能啊!”
李世民聽得目瞪口呆,這…這混賬小子!被罰了俸祿還不服氣,居然能繞這麼大個圈子,把過錯怪到官職不對頭上?!
林平安繼續他的表演,聲音愈發痛心疾首:“陛下!若能使臣入職禦史台!臣必日日沐浴於魏大人等直言敢諫之忠烈氛圍中!”
“耳濡目染,學習如何堂堂正正諫言,如何持公守正發言!如此,方能從根本上治臣失檢之病!此乃對症下藥啊!陛下!”
“再者!”
林平安根本不給人打斷的機會,就是一頓輸出。
“禦史台職責便是糾劾風紀,監察百官,臣若在此位,即便言辭有所激烈,亦是職責所在,份內之事!”
“總好過如今在戶部,稍有不慎便落人口實,動不動就遭人彈劾!”
“陛下!您將臣調入禦史台,非是提拔,實乃是拯救臣於水火,矯正臣之言行啊!”
“陛下!您就允了臣吧!讓臣去禦史台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這一番話,林平安直接把李世民不想他去禦史台的理由(言辭銳利)。
硬生生掰成了必須去禦史台的理由(需要學習如何正確發言)。
把懲罰(罰俸)說成了需要換職位治療的“病情”,還擺出一副“你不讓我去就是不肯救我”的無賴嘴臉!
聽的殿內百官是直抽涼氣,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