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立刻斥責或安慰,隻是待女兒情緒稍緩,才用絹帕溫柔地為其拭去淚水。
“長樂!”長孫皇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婉,卻帶著看透世事的通透。
“你先告訴阿娘,拋開永嘉之事,你對平安,究竟是何心意?”
李麗質一怔,臉頰微熱,眼神躲閃了一下,旋即又被委屈覆蓋。
“我……我不知道,隻是那夜他救我於危難,舉止守禮,將唯一的解藥給了我!”
“他文采驚世,千古詩篇…張口就來,今早他於朝堂之上為…長樂和永嘉姑姑怒斥祿東讚、辯倒孔師,那般風采,長樂隻是覺得,他與尋常男子不同!”
“守禮?不同?”長孫皇後微微頷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那笑裡帶著些許無奈,卻又有著母性的包容。
“長樂,你自幼端莊嫻雅,最重規矩禮法,心中自有溝壑,能讓你覺得‘不同’,這本身就已不尋常!”
她輕輕拉起女兒的手,握在掌心:“母後問你,若此刻讓你徹底忘了他,從此婚嫁各不相乾,你可能做到?”
李麗質紅唇翕動,想說“能”,可那個字卻重如千鈞,堵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半晌,她頹然垂首,淚水再次盈眶:“阿娘,長樂也不知道…”
“這便是了!”長孫皇後歎息一聲,語氣愈發柔和。
“情之一字,若是能輕易用規矩禮法束縛,世間又何來那麼多癡男怨女?”
“永嘉性情如火,大膽奔放,她認定了,便不畏人言,敢作敢當,這是她的選擇!”
“而她與平安已有夫妻之實,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難道就因為她大膽,就可以不顧……”
“並非不顧!”長孫皇後打斷她,眸光睿智。
“阿娘並非讚同她的所作所為,但母後問你,若那夜沒有平安,你與永嘉落入長孫衝和竇奉節之手,今日又當如何?”
李麗質聞言,俏臉煞白,嬌軀微顫,那後果,她簡直不敢想。
“平安的出現,保住了你們最珍貴的清白和尊嚴!世事弄人,陰差陽錯,他與永嘉有了肌膚之親,夫妻之實,這是劫,或許也是緣!”
長孫皇後語氣平和,卻字字敲在李麗質心上。
“你憤怒、委屈,覺得永嘉搶先一步,失了體統,覺得平安他貪心不足。”
“可你仔細想想,平安他可曾用花言巧語欺騙過你?可曾對你許下過承諾後又去招惹她人?”
李麗質聞言,頓時愣住了,仔細回想,林平安對她,似乎始終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和尊重,甚至有些回避。
是她自己,因那夜的石洞相伴悄然心動,忍不住關注他,靠近他。
“他並未欺騙你什麼,不是嗎?”長孫皇後洞察了女兒的心思。
“他甚至對阿娘直言不諱,說高陽、永嘉和你,他一個都不會放棄!”
“他竟如此狂妄!”李麗質清麗的臉上滿是驚愕。
“是狂妄,卻也是他的坦誠!”
長孫皇後眸光深邃,“平安他非池中之物,醫術通神,文采驚世,心思機敏更非常人所能及!”
“這樣的人,往往行事出人意料,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既敢對母後說出這話,要麼是愚蠢至極,要麼…就是他有所倚仗,且心意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