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李麗質執筆的手穩如泰山,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她輕輕將紫毫筆擱在青玉筆山上,若有所思。
她沉吟片刻,開口說道:“白芷,去把本宮之前所得的那套醫書孤本帶上!把那件月白色繡銀絲木蘭的廣袖長裙拿來!”
“喏!”白芷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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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寢殿。
李承乾已然醒來,卻未立刻喚人伺候起身,而是倚靠在床頭,眉宇微蹙,望著帳頂繁複的刺繡出神,顯然心事重重。
身旁的太子妃蘇氏悠悠轉醒,側過身,見丈夫神色不對,便柔聲問道:“殿下,昨夜便覺你睡得不甚安穩,清晨又見凝眉,可是有何煩憂?”
她的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溫軟,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嫻靜體貼。
李承乾歎了口氣,轉過頭低聲道:“愛妃,你可知曉,父皇和母後今日一早,便擺駕出宮,似是往林平安的府上去了!”
蘇氏聞言,眸光微動,輕輕“嗯”了一聲,靜待下文。
李承乾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歎與一絲焦灼:“林平安此人有大才,屢獻奇策,機辯無雙,深得父皇器重,如今聖眷正濃!”
“而青雀最會討父皇歡心,若讓他搶先一步,將這等人物籠絡了去……”
後麵的話他沒說儘,但蘇氏已然明白。李承乾雖是儲君,但李世民卻偏寵魏王。
林平安的異軍突起,其展現出的能力與價值,讓李承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拉攏迫切和競爭壓力。
見李承乾有立刻起身備禮前往的意思,蘇氏忙伸出纖手,拉住了他。
“殿下,且慢!此刻,並非攜重禮登門的最佳時機!”
李承乾蹙眉看著她:“愛妃何意?此時不去,更待何時?難道要等青雀占了先機?”
蘇氏微微撐起身子,錦被滑落,露出寢衣下優美的肩頸線條。
她眸光澄澈地看著丈夫,耐心分析:“殿下,正因長安伯聖眷正濃,聰明絕頂,您才更不宜如此急切,更不宜以重禮相贈!”
她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晰:“此人行事看似不羈,實則深諳分寸!”
“陛下與皇後娘娘此刻親臨,或為探其‘奇物’,或有深意!”
“您若此刻急匆匆攜重禮趕去,意圖過於明顯,反顯得殿下沉不住氣,有失儲君風度,恐惹其輕視,甚至徒惹父皇猜忌,覺得您急於結黨!”
李承乾臉上的急切瞬間消散了一些。
蘇氏繼續道:“殿下是大唐儲君,位居東宮,此乃煌煌正道!”
“您的優勢,在於這‘正’字,對待林平安這等聰慧之人,與其急切示好,不如以‘誠’相待!”
“以誠相待?”李承乾喃喃重複。
“正是!”蘇氏頷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一雙明亮眸子閃著智慧的光芒。
“何不借此機會,以恭賀喬遷為名,備一份不失身份、又顯用心的薄禮,從容前往?”
“隻論風物,欣賞其才學巧思,不言拉攏,不涉黨爭,讓他看到殿下的氣度與真誠善意,而非僅僅太子之位的權勢!此乃長久之道,潤物細無聲,方是上策!”
李承乾聽著妻子的分析,眼中的焦躁逐漸被清明取代。
他沉吟片刻,反手握住蘇氏的蔥白小手,歎道:“若非愛妃提醒,孤幾欲行差踏錯!愛妃所言極是,是孤心浮氣躁了!”
他豁然開朗,點頭道:“便依愛妃之言,備一份雅致的文房之物,再添幾卷孤本古籍即可,不必奢華,重在心意!愛妃與孤一起去!”
蘇氏點頭,柔順地依偎過去:“嗯,殿下能如此想,妾身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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