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大門前的喧囂如同潮水般退去,沉重的馬蹄聲和甲胄鏗鏘聲漸行漸遠,隻留下滿地狼藉和空氣中尚未散儘的肅殺之氣。
圍觀百姓們帶著激動與熱議緩緩散去,腦海中卻不時回響起剛剛林平安說的那句話。
真理,永遠隻在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內!和平,永遠隻在刀劍的守護之下!
高陽仍騎在馬上,一身紅甲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卻略顯孤零零的光芒。
方才護夫心切、一往無前的悍勇之氣隨著危機解除而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後知後覺的羞赧與不安。
她偷偷瞟向正與程咬金、尉遲恭等將領低聲交談幾句的林平安。
又迅速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冰冷堅硬的甲胄,再想想自己剛才指著祿東讚鼻子喝罵的“母老虎”模樣,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
“他……他會不會覺得我太凶悍了?一點都沒有女子的柔美?”
“穿著這身盔甲,灰頭土臉的,肯定難看死了……”
“完了完了……”
越想越慌,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蠢透了,她猛地一拉韁繩,調轉馬頭,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逃離這個地方,逃離林平安可能投來的、帶著審視或嫌棄的目光。
“駕!”她低喝一聲,催促白馬,隻想快點回到公主府,躲起來。
“殿下留步!”
突然,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地按在了白馬的轡頭上。
高陽嬌軀一顫,她僵在馬背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平安仰頭看著她,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卻又溫和的笑意。
“殿下這是要去哪兒?危機剛解,便要過河拆橋,丟下我獨自麵對這爛攤子?”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調侃,巧妙地化解著尷尬。
高陽背對著他,聲音細若蚊蠅,還帶著點哭腔:“你…你放開!本公主累了,要回府休息!”
林平安如何看不出她的彆扭和窘迫?
這丫頭平時張牙舞爪,原來也有這般心虛害羞的時候。
他非但沒放手,反而輕輕拍了拍馬頸,聲音放緩了些。
“殿下今日巾幗英姿,令人驚歎,若非殿下及時趕到,震懾宵小,局勢恐更難料!多謝殿下護衛之恩!”
他這話說得誠懇,高陽聽得一愣,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他在誇我?不是嫌棄?
她忍不住微微側過頭,用眼角餘光偷偷覷他,隻見他目光清澈,嘴角含笑,並無絲毫譏諷之意。
“真的?”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完又立刻後悔,這不是顯得自己很在意他的看法嗎?趕緊又扭回頭,強裝鎮定。
“哼!算你還有點良心!本公主隻是……隻是看不慣那些番邦蠻夷欺辱我大唐臣子罷了!才不是專門為了你!”
隻是那越來越小的聲音和微微泛紅的耳根,徹底出賣了她。
林平安眼底笑意更深,從善如流地點頭:“是是是,殿下深明大義,護衛的是大唐顏麵!”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引導。
“此處人多眼雜,並非說話之地。殿下不如入內稍坐,喝杯茶壓壓驚?也讓我這個未來駙馬…好好答謝殿下援手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