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貴一回到府邸,胖臉上的從容淡定瞬間消失,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
他立刻召來心腹管家,急聲吩咐:“快!立刻悄悄把我們鋪裡的糧食,按三十文一鬥,不,二十五文!儘快放出去!要快,要隱秘!”
管家聞言,大驚失色:“老爺!三……三十文?我們收購價都接近五十文了!這差不多虧一半,是不是再觀望……”
“觀望個屁!”王富貴抬手就給了管家一個大嘴巴子,怒斥道:“你個蠢貨!現在還看不明白嗎?這堤壩馬上就要垮了!”
“現在不跑,等所有人都爭先恐後拋售的時候,二十文、十文都未必有人要!到時候虧得底掉,哭都來不及!快去!!”
管家捂著臉,不敢多言,連滾帶爬地下去安排了。
而這一幕,也在各家糧商府邸上演,商賈逐利,他們的嗅覺是最靈敏的,能行商賺到錢的就沒一個傻子,要不然在這一行早就混不下去了。
他們自然知道,這糧價怕是頂不住了,趁現在還沒雪崩,趕緊出手及時止損方為王道。
平康坊,雅間內,以長孫衝、竇奉節、侯元禮為首的一群紈絝子弟正在飲酒狂歡。
“降價?老子就是讓糧食爛在倉裡,也絕不便宜那幫賤民!”一名紈絝子弟咬牙切齒道。
“砰!”
竇奉節尤其暴躁,猛地一腳踹翻了眼前的矮桌,杯盤菜肴摔了一地,汁水橫流。
他雙目赤紅,喘著粗氣:“都是林平安!都是這個小畜牲!他想嚇垮我們!誰要是先慫了,降價拋售,誰就是龜孫子!就是跟我竇奉節過不去!”
“沒錯,絕不能降價絕不能讓這小畜生得逞!”
“誰要是敢降價,我就弄死他!”
…………
眾人群情激憤,紛紛舉杯附和,喧囂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唯獨長孫衝,坐在窗邊,默不作聲地飲著杯中酒。他看著窗外呼嘯的風雪,心頭的不安越發強烈。
他借口更衣,提前離席,一出酒樓,冰冷的寒風一吹,他打了個激靈,立刻跳上馬車,馬不停蹄的朝趙國公府方向狂奔而去。
回到府中,他立刻喚來心腹小廝,怒聲道:“快!立刻!把我們手裡所有的存糧,按…按三十五文一鬥的價格,不,二十文!儘快悄悄放出去!一定要快!”
心腹小廝渾身一顫,慌忙奔出了書房。
然而,不到半個時辰,那小廝就連滾帶爬地回來了,臉色煞白,帶著哭腔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市麵上的糧價……崩了!全崩了!”
“好多中小糧商都在瘋狂拋售,價格已經跌到了二十文、十文!就這那些賤民還不買賬!糧食太多了,堆得到處都是!而且聽說雪太大,關中的官道全被封了,咱們的糧食根本運不出去!”
長孫衝聞言,如遭雷擊,臉色煞白,身子一晃,直接一屁股癱坐在地。
完了!十萬貫全打水漂了!
他想過糧價會跌,但沒想到會跌的這麼快,這麼狠。
呆愣片刻後,長孫衝猛然回神,朝小廝吼道:“十文!不,八文!五文也行!隻要有人要,就賣!快去!能收回多少是多少!快啊!”
小廝慌忙點頭,連滾帶爬的奔出了書房。
…………
與此同時,酂國公府。
昔日奢華的前廳,如今顯得異常空曠,值錢的擺設、家具,早已被竇奉節典當換錢投入了囤糧的大業。
聽完小廝帶回來的噩耗,竇奉節雙眼血紅,如一困獸在廳中來回暴走。
“滾!都給我滾出去!”
他對著垂手侍立在門口大氣不敢出的幾名小廝和丫鬟,咆哮道。
巨大的憤怒和絕望無處發泄,他環顧四周,想砸點東西,卻發現整個大廳連個花瓶都沒有。
這種極致的憋悶讓他幾乎瘋狂,他揪住前來報信小廝的衣領,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小廝身上:“廢物!都是廢物!林平安,你個小畜牲!你給老子等著!”
怒罵聲,小廝的哀嚎痛哭聲響徹國公府上空。
…………